第2章 她是女奴(2)

瑶岑将阿玉带了回去。

先前那破旧的空仓库并非她的住处——事实上那里早就被灵宗废弃,又因为地处偏僻,平时都很少有人经过,到了夜晚便更是无人前去。也正因此,瑶岑才将那里作为自己的“秘密基地”,每天晚上都会悄悄到那里去练剑,而这也是阿玉听见的近似风啸的声音的来源。

瑶岑真正的居处在灵宗的另一个方向,那里有着一排排竹子搭建的简易房屋,属于瑶岑的那间搭在角落处,好处是她每晚偷偷跑出来的时候不会那么容易被其他人察觉。

“所以你是偷偷出来练剑的?”阿玉疑惑问道。

“是的,”瑶岑回答得很自然,“灵宗地位阶级分明,像我这样的普通侍女,是不会被宗门传授功法和剑诀的。”自然,平时也不会有时间来修炼。

虽然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女,但瑶岑说话的语气并没有任何的自卑与失落。

阿玉也没觉得她的语气有不对,而是非常认真地道:“瑶岑,你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厉害的剑仙的。”

“谢谢。”瑶岑笑了笑。

她在屋子内找了找,最后翻出一块小竹片,在地上磨了磨之后敲进墙壁,又用竹叶编了一小段绳子,做成一个简易的悬挂装置,然后小心翼翼将阿玉挂在墙壁上:“这样挂着可以吗?阿玉?”

她问:“会不会不舒服?”

阿玉道:“我只是一幅画,没有感觉的。”

瑶岑脸上露出一种失笑的表情:“那就这样吧。”

她退开几步,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阿玉:“真好看。”

“谢谢。”阿玉礼貌地答谢道。

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己的样子,但瑶岑说好看的话,阿玉也一样感到很高兴。

从那废弃的仓库中出来后,阿玉便在瑶岑这里安了家。

瑶岑仍旧每天夜里出去练剑,那日她碰见阿玉时不小心摔伤,在伤处涂了些药,但不知是不是那药本身劣质的原因,小小的擦伤竟然也好得很慢,白日里需要瑶岑去各峰做事时如果被人发现,便只能谎称是自己夜里走路时没看清,不小心摔的。

偷偷练剑的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算太小,而且瑶岑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她做的这些事倘若说出去,灵宗的弟子会觉得她是大逆不道,其他的侍女们则多半会认为她是痴心妄想。

一个普普通通的、生来就是奴仆的女子,又怎么能去修炼,去求那长生路呢?

这样的情况下,阿玉倒成了瑶岑极好的聊天对象。

说来也奇怪,在瑶岑这里“住”下的这些天,阿玉偶尔也有碰见过其他人到瑶岑的屋中——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和瑶岑同一批的侍女,来提醒瑶岑什么时候该去哪儿当值的。阿玉曾试探性地同她们开过口,但除了瑶岑以外,没有一个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而唯一一个并非同批侍女却来瑶岑这里的是一个中年的管事,他穿着锦袍华服,虽然是管事,但俨然与瑶岑这样粗布衣裳的女孩不同。

“瑶岑,是吧?”那管事眼角微微有些往上挑的弧度,说话时无端便透出一股轻蔑的打量来。

瑶岑当时正准备去那废仓库练剑,听见管事进来的脚步声,她连忙将那把剑锋都已经钝了的剑藏回床底,朝那管事点点头:“林管事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林管事目光在瑶岑的脸上扫过,片刻后才向瑶岑道:“明日起你就不用再去云崇峰做事了。”

“以后你便去做悉公子的贴身侍女。”

瑶岑微微一愣。

林管事却直接道:“今日有些晚了,明天你直接收拾收拾东西,搬去悉公子那里住下吧。”

说完后林管事便离去,没有在这里多留一秒,瑶岑却顿在了原地,垂下眼睫,似乎是深思起来。

夜幕将将降临,这附近居住的其他侍女们也早就回来,听见林管事来瑶岑这里时,不少人都好奇地探头过来,现在林管事离开,好几个和瑶岑比较熟的侍女连忙进来。

她们中有人轻呼:“瑶岑,你要去悉公子那里了?”

瑶岑微微点了点头,有侍女的眼中立即有歆羡神色,也有人表情担忧:“可悉公子那里……”

“林管事都已经来通知这事了,就算想要回转也怕是没有余地了,”瑶岑却开口道,“今天也已经晚了,大家赶紧回去休息吧。”

她这话便是委婉地请在场人都离开了,其他侍女们虽然神色心思各异,但见此还是陆陆续续地散开来去。

关上屋门,听见外面的人声逐渐远去,瑶岑才重新从床底抽出剑——她刚刚藏得急,剑上染了些灰尘,于是瑶岑又找来帕子,将上面的灰尘擦拭干净。

阿玉问:“瑶岑,悉公子……是什么人?”

她并不清楚前面那些人言谈中的“悉公子”到底是谁,只是从他们的神情中感觉到这次瑶岑的调动并不是从某一个峰去另一个峰那样简单,而为什么不简单,原因则多半在这位“悉公子”的身份上。

阿玉问出这个问题是纯凭直觉的,瑶岑却扯起唇角笑了笑:“悉公子……他是灵宗的高级弟子,也是悉海长老的亲子。”

灵宗乃是此界大宗门,自宗主往下等级分明,这“悉公子”既为高级弟子,又有个当长老的父亲,后台可以说是相当硬的了。

只是能让其他侍女有如此迥异的反应,恐怕这个“悉公子”并不止后台硬得罪不起那么简单。

果然,瑶岑继续道:“悉家在灵宗内也算得上小有名气,不止是他们占有一席长老之位,更重要的是,他们所修的,乃是合欢功法。”

所谓合欢功法,便是要行鱼水之事来提升修为的了,而这种类型的功法往往又带上一些掠夺性:修习的人从中获益,而那益又从哪里来?

瑶岑并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是否有那种双方都能获得好处的合欢功法,但她知道,自己只是一个灵宗最低等的侍女而已。

而她对自己的容貌也同样清楚——或者即便不清楚,在她于云崇峰来往做事,瞥见那些所谓的正式弟子眼中流露出来的垂涎目光时,也该弄清楚了。

所以事情立即就变得显而易见起来:与其说瑶岑是被选去做了“悉公子”的贴身侍女,不如说,她是被选成了悉公子的鼎炉。

阿玉虽然懵懂,但吸收知识的速度飞快,这短短几天中她已经从瑶岑和来往附近人的谈话中大致摸清了这个世界的情况,是以也听懂了瑶岑的言下之意。

她的画卷微微波动:“那,瑶岑,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寻常的侍女,或许在得知自己被调去“悉公子”那里时还会有些高兴——虽然做的是“鼎炉”,但好歹悉公子的背景硬,做贴身侍女的事情也会比现在少很多,如果能讨好了悉公子,获得的好处更是不必言说。至于可能被吸的后遗症?左右她们现在也是没有修炼资格的,其实也没坏到哪里去。

但阿玉知道,瑶岑不会这样想。

她的眼睛太漂亮了,尤其是注视自己手中长剑的时候,那种美丽,只有信念足够坚定的人才会有。

而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甘愿一直雌伏在他人身下,做一只华而不实的笼中雀的。

瑶岑仔仔细细地擦完手中的剑,将帕子放到一边。

这么一会儿时间,外面的人也散得差不多了,也不会有谁来注意她的动向。

瑶岑提起剑,推门往外而去:“不怎么办。”

“我今日的剑还没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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