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阿棠在书房里小憩了一个多时辰,随手取了二十张经文手抄折好后,交给三清园的另一个一等婢女卷书收好送去三夫人面前。

又有晨鸣来传话,“少夫人,少爷是晌午留了封星君用午膳,叫奴才前来同您说一声,便不与您一道用膳了。”

阿棠颔首,笑道:“我知道了。”

晨鸣还有一事,他是觉着不必这般麻烦解释,左右过个一日半载,少夫人也就知道了,可少爷郑重其事吩咐他的样子历历在目,他不得不听,“少夫人,少爷说,既然抱琴是您吩咐她前去书房伺候的,他便将人留下了。”

阿棠一怔,转而笑道:“这样便好,先前是我疏忽了,夫君如今住在书房,身旁只有你一人伺候,想必十分不便,抱琴是三清园的老人了,想必在旁服侍夫君很是妥当。”

晨鸣又道:“少爷也是这般想的,还说少夫人果真想的比他周到。”

这话一出,榴花在旁很是气恼,宋三公子这两日对她家姑娘温柔体贴,原来也是假的,果然男人都是三心二意的花心萝卜,身边就离不得女人。

阿棠仍旧是一副笑模样,“这样便好。”自个儿却也没瞧见嘴角笑意淡了不少。

晨鸣忙解释,“所以少爷让抱琴去打理书房后那一片竹林,少夫人有所不知,少爷最不喜欢那片竹林,一直都不得空打理,而今书房多了抱琴,正正好让她去砍竹子,清理竹林。”

阿棠听得稀里糊涂,当真诧异,“夫君叫抱琴去砍竹子?”砍竹子是什么天方夜谭?前两日宋衍领着她观赏三清园的景致时,还说那些竹子长得不错呢,今日怎么这竹子就碍了他的眼,叫人去砍了它?

“正是。”晨鸣传完了话,“奴才告退。”

阿棠眉心纠成了结,宋三公子到底是真不知道安排抱琴去书房伺候是何意?还叫晨鸣来传话告诉她,是在提醒她不该自作主张安排人去书房服侍吗?

她一时想不明白,榴花在旁却很高兴,“抱琴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去书房伺候,竟然是去砍竹子。”她想想抱琴如意算盘落了空不说,还要遭受好一场罪,就觉着高兴。

阿棠轻瞥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幸灾乐祸,不免摇头,“这有什么值得你欢喜的。”

“姑娘怎会想不明白呢,姑爷他肯定是因为晌午不能同你一起用膳当面同你解释,便特意吩咐了晨鸣过来同姑娘解释清楚,可不就是想叫姑娘知晓,他没打算收抱琴做房里人,让姑娘安心。”榴花分析着,“看来姑爷是不想让姑娘误会。”

封少商站在窗前,看着大雨收了势停下,“怎样,我这卦算的可准?我说这雨何时停,它就会何时停下。”

“师兄是国师传承,观天象算运势,自然是信手拈来。”宋衍淡然端起一盏茶浅尝。

封少商回过身,颇是兴奋,“那你相信不相信,昨夜我一时福至心灵,为你起了一卦,等你双眼复明时,就将重登青云路,直上九云天?”

“我已无心朝堂仕途,信与不信都无关紧要。”宋衍替封少商斟了一盏茶,“师兄不必为我多费心神。”

封少商目光中满是不解,“我可还记着,你幺叔去世时,你答应过他,要替他完成他未了的心愿。”

“难道你忘了?”

宋衍神色毫无波澜,“或许我没那般本事,只有辜负幺叔……”年少意气风发时,谁不是以为人定胜天?

“你。”封少商着实想不明白,“你当真甘心,等眼睛好了,也过寻常日子?”

宋衍颔首,“师兄无论问多少回,我都是相同的答案。”他有些心不在焉,晨鸣去替他向阿棠传话,也不知如何了。

气氛一时冷凝,晨鸣从外头进来,“少爷,奴才已将话带给少夫人。”

宋衍神色未变,封少商却看出了他神情回暖,仿佛一个木头人徒然就有了生气般。

不免叹道:“看来宣家姑娘果真如同她的生辰八字所显,是天命之人,大福之相,不然我都想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在意她。”

听封少商说起阿棠的生辰八字,宋衍心口一紧,根本不在乎他说的其他话,“是吗?她当真是大福之相?”

封少商道:“可不是,不然你想想,皇后娘娘怎会点头准了这门亲事。”

“她是有福之人,虽说前半生亲缘浅薄,后半生却是昌顺通达,福泽绵延,长命百岁无忧愁,寿终正寝全圆满。”

当初,宣氏女能从众多上京贵女中脱颖而出,被宋皇后赐婚宋家三郎,靠的就是这样的好命数。

“这就好,这就好。”宋衍轻声言道,他的阿棠合该如此,长命百岁无忧愁,寿终正寝全圆满,

又一次劝解以失败告终,封少商待到了傍晚时分,趁着送药的功夫在宋衍的书房消磨了大半日,还是得回宫复命,临走前,他替宋衍换药,又劝了一次,“等你眼睛好了,我想你的心境肯定会现在全然不同。”

宋衍没回答他,只送他到了门口。

阿棠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总算是做出了叫她满意的目遮,她观宋衍用白绫遮目,于鬓角处总会使头发凌乱,看着总有叫她忍不住出手去替他抚平发丝的冲动,幸而还有理智未曾叫她做出那般举动。

昨个儿见白绫打湿更是贴着脸颊,肯定不舒服。

她记起来她有一块鹿皮,可用来裁剪做目遮。

穿过了月洞门,阿棠抬眼,却瞧见了一位陌生男子,年纪看上去约摸着二十出头,剑眉星目、风姿绰约,一身蓝绫道袍,颇有几分仙人之气。

虽是头一回相见,但阿棠还是第一时间就猜出了此人身份。

她停下了脚步,行了一道福礼,“封星君。”

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着对方朝她走近的一小段路,神色变得古怪。

封少商客气道:“弟妹不必多礼。”

“我赶着回宫复命,就不多留了。”

阿棠笑着侧身让过,便进了书房。

封少商回过身,盯着她的背影,疑惑不止,当初钦天监算过宣氏女的四柱八字不会出差错,可他刚刚为何观宣氏女的面相,却有一团死气覆面。

命数突变,总有因果。

为何会是如此?

封少商心下一沉。

阿棠一应不知,她走到门前,还未出声,就见宋衍转过身来望向她,浅浅笑问,“阿棠?”

阿棠惊喜,往里走去,笑问,“夫君能辨出我的脚步声?”

“每个人的脚步声不相同,只要听上一两回,就能分辨。”宋衍迎了上去。

阿棠将目遮往前一递,轻轻戳着宋衍的手背,“那夫君肯定猜到这是何物。”

作者有话要说:迟来的更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