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主!”铁涵匆忙地敲响了农舍的木门,发出老旧金属摩擦的“咯吱”声。
她的脚步声难得凌乱,说明确实是有什么急事。李初白看了一眼现在自己双腿跨在哥舒焕腰间的姿势,羞意上涌,勾引哥舒焕的勇气登时像退潮那样消退,正要下去,哥舒焕按住了他的腰。出去,哥舒焕喝道。
李初白打从心底里觉得小狼王原来是个昏君的好苗子。
铁涵听到房里的动静,突然间福至心灵,退避三尺,“没什么,铁涵明早再来找狼主。”
哥舒焕抱着他,闭上眼睛,忽然觉得上苍待他不薄。他体内有忘情散,若能守得本心不妄动情,则是一味有益于延缓衰老的上品良药,反之不仅失去了维持容颜的药效,爱而不得的心伤还会化为实质的蛊变为毒,心念一动就教人生不如死。吃多了苦头,寻常人自然会放下那份爱意,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初衷也是为了保护痴情人越陷越深。此蛊非医非毒,在梵语中的意思是“极乐和青春”,汉人译过来则加入了自己的理解,名为“忘情散”。
唯有真真切切地得到爱人的回应,心中感到满足方才能“忘情”,亦不再拘泥于情。以往每每思及李初白,忘情散都会将他的身体摧残折磨一番,此刻眼前人就是心上人,哥舒焕如何能不欣喜若狂?
李初白冥冥中有所感应,将哥舒焕推开,“为何不让铁涵姑娘进来,该不会是有我大嫂的消息了吧?”
“不会。”这一推的力气并不大,但哥舒焕猛地将人拽回自己的怀里,肩膀微微抽动,深呼浅吸,如此耳鬓厮磨,磨得李初白起了反应,但腰软腿也软,跟没骨头似的往下滑,趴在眼前这坚铁般的身子上。
李初白为何要推开他?哥舒焕越想越害怕,一时情急,竟眼尾泛红,哼声哭了出来,一边顶着李初白一边掉珍珠。
李初白被这一哭给弄懵了,尤其哥舒焕这双眼睛哭起来犹如清泉濯翡翠,堪称绝世珍宝,我见犹怜。李初白的关注点被眼泪夺去,下意识地纵容着他身下一点也不客气的行为,须臾间,衣裳已被他扒去了一半。
哥舒焕闷闷道:“哥哥明明也对我动情了,为什么还要推开我?你想找别人吗?”
“哪有别人?不对……你都绑了小爷这么多天了,小爷推都不能推你吗?”
不对,还是不对,这怎么听都像是小情侣之间的斗嘴。李初白也被他绕进去,“哥舒焕!你这个敌国奸细,我自当恨你,怎么能对你动情!”
这些天哥舒焕被他骂习惯了,自是不介意,“哥哥大可不必纠结。今晚先爱我,改明日再恨我。”
李初白引以为豪的逻辑在无赖面前毫无施展的机会。“真不要脸!”
哥舒焕抬起泪眸:“哥哥若想报复我,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离不开你的身子,更忘不了你的情,然后我不就任你摆布了吗?”
这诚然是彻底报复一个人的法子。可惜李初白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做不到了,他的罪不比哥舒焕少,而他的爱……或许也收不回来了。
“汪、汪汪汪汪!”铁涵刚走,大黄狗又凑到农舍前使劲扒门。李初白不想看到自己轻易再受到哥舒焕的诱惑,正巧有个借口送上门来,“史鸟多习惯傍晚出去玩的。在家的时候,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人遛它。”
哥舒焕鼻腔中发出轻轻的哼声,“让它自己遛去。”
“狗遁”是个不错的主意。喜欢了二十多年漂亮姑娘的李初白委实被“他要睡了这个男人”的念头吓了一大跳,一时冲动撩拨了哥舒焕,这股劲头被打断后,细细一想,就起了退缩之意。
李初白紧张得把鼻梁快磨破了皮,“不行,我得去哄哄史鸟多。你一直绑着我,我都好几天没哄它了。”
就在此时,哥舒焕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肖似狼啸的声音,模仿得十分逼真,瞬间就将大黄狗吓跑了。
李初白想到当年哥舒焕就能扮做女孩的声音毫无破绽,想来学一声狼叫自是小菜一碟,却见他用这本事来对付一条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哥舒焕吓走了狗,没人再来打扰他们,便肆无忌惮地蹭着他撒娇。
“哥哥,别哄它了,先哄哄我。”
李初白脸色白了又青,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良久才僵硬地在哥舒焕耳朵上摸了摸,“好好好,哄、哄你……”
哥舒焕满足地在他鼻尖上亲了亲,他这才发现自己像是那护食的恶犬,龇牙咧嘴地吓退了外来者,然后收起獠牙呜呜咽咽地跑回窝里,慢慢品尝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美味。
“哥哥哄得我开心,说不准我就什么都答应了。”
“这是你说的。什么都答应,可不许反悔!”
李初白对他又爱又恨,然而此刻,大抵是爱欲胜过了恨意。不管家国两立,不管恩怨情仇,仅仅是为这个人本身,沉沦一次又何妨?
当真正跨坐在他身上,解开他绯红的衣裳…李初白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深深看着哥舒焕,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属于飞扬跋扈的李三公子的胆怯。“小爷……小爷我该怎么做?”
下一刻,布帛撕裂,白衣纷纷坠地,散了一床梨白。
哥舒焕在撕毁衣裳的时候未加迟疑,然而为李初白散下发髻的手法却异常轻柔而缓慢,骨节分明的大手伸进浓密的发间,力道均匀地按上他的头皮。其实相比撕去衣裳,这样慢慢的试探和暧昧反而令李初白更不适应,从他的脖子开始,皮肤上泛出一层淡淡的粉色,而那眼神更是如同春雨濡湿的桃花。
“你教我……”
说完了,他才发觉这句话不大好。哥舒焕并不知道他已经发现了小翠,但凡是能让哥舒焕联想到勾栏瓦舍那段过往的话,都不该提,如果哥舒焕不愿意让他知道,那他也永远不会提起。李家祖训“不拘一格”,身为李家嫡系子孙,李初白向来不以出身、境遇、地位轻易对一个人做出论断。无论如何,哥舒焕都不应该再为那些身不由己的事而自卑。
“我是说,我们可以一起、探索……”
哥舒焕忍不住笑了,他的哥哥,怎么会这么可爱?
“我好爱你。”哥舒焕娴熟地调动着李初白身上所有特殊的地方,听到怀中人发出阵阵抑制不住的低喘,他只想要彻底把他弄脏,最好是融入骨血,今生今世永不分离。
大约情爱是逃离一切苦痛的港湾。
李初白承受,眼前一片云雾水泽,让他忽略了渐渐逼近的危险。
哥舒焕的身体如何,李初白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了解的人。因此当他发觉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做好的心理建设,不由往床的另一头退缩,颤声道:“不行!你开玩笑吧?怎么可能做得到!”
哥舒焕用眼神告诉他:试试。
“哥舒焕!大骗子!你确定真的需要这样吗!?”
李初白扪心自问,那些坊间暗格里的本子他也看过不少,男女之情他见地颇深。可龙阳之好,他此前确实一无所知。
讨好哥舒焕是一回事,死在他身下又是另一回事!
哥舒焕拉着李初白的脚踝把他整个人拖回跟前,轻啄他的脸颊,“哥哥,第一次先听我的好吗?”
李初白低头看了一眼,本能地颤抖了一下,“我会坏的吧?”
哥舒焕目光灼灼,十分肯定地告诉他:“信我,哥哥一定可以的。”
李初白狐疑,“那为什么不是我在上?”七年后,他真的要被一个十七岁时遇到的“小姑娘”压吗?
哥舒焕的大手轻而易举地扣着李初白的手腕,将他框在自己身下,真诚地说:“这次先试试我在上,哥哥若觉得不舒服,下次还可以轮换的。”
李初白眨巴着眼睛,信了,觉得哥舒焕说得没错,这次暂且先让他主导,下次再换成自己。一人一次,公平公正,以理服人。
哥舒焕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哥舒焕动作不停,嘴上却煞有其事地夸赞:“哥哥通情达理,我真是捡着个宝了。”
“嗯……好说……”
“!你慢点!”
然而,渐渐发现自己受骗了的李初白,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钻出喉咙的只有破碎的声音。
爱恨情仇都是褪色的画卷,唯有此刻的欢愉才是永恒。
翌日清晨,李初白睡得四仰八叉,哥舒焕起床时,用清水给他擦了一遍身子,他全程睡得很沉,任凭哥舒焕怎么摆弄都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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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了吗?”
小村落的清晨还没有什么农人。山岗上的清风带来了春天的暖意。
铁涵抱拳道:“查到的消息都表明余薇与唐王赢战并无私交。两人唯一有可能的会面,是二十五年前的武林大会上。那时圣教第一刀客余薇前往东土,扬言要挑战中原武林,余薇在武林大会上战败了三十六名高手,清一色的男子。唐王…或者说那时的诸侯赢战,曾有意拉拢余薇,遭到拒绝。那之后,两人就没有交集了。”
哥舒焕道:“母亲的刀法若真的如此了得,为何是祁罡独霸刀神之号二十余年?”
“祁罡?”铁涵记得,当日破军奇袭无邪谷,冲锋陷阵的人里有这么一个人物。
“他的事没来得及细查。不过当年确实是他打败了余薇夫人。”
“就是因为没有消息,才证明一定有联系。若非有人刻意抹去母亲存在的痕迹,大败中原武林的西域刀客的生平,不可能毫无记载!”哥舒焕声音显然有些激动,“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包括教主!可恨教主死得太早!只说了唐王是我的仇人,却并未告诉我母亲因何与那赢氏结仇、为何赢氏要对我们母子赶尽杀绝,而我的父亲又是谁、葬在哪里……”
“狼主……”铁涵弯腰行了个礼,“恕铁涵多嘴,过往多年狼主从未对身世感兴趣,为何现在突然要查二十多年前的事?”
“身世对我并不重要,反正刺杀唐王也并非是为了母亲。只是唐王那天的反应让我不得不多想。”哥舒焕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就因为他说了那句话,我竟留了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