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经典的一幕。
雷奥刚检修完,高大的暴风女神就出现了,一把将垫圈打飞到了船外。
在他们偶遇科墨珀——忘了她叫什么了——之后,阿尔戈二号跌跌撞撞穿过了爱琴海,在严重损坏的情况下无法起飞,速度太慢无法突破怪物的包围圈。他们几乎每小时都要对战饥饿的海蛇,吸引了一批批好奇的鱼儿。他们一度触礁搁浅,波西和伊阿宋不得不下去推船。
引擎气喘吁吁的声音让雷奥想哭。经过漫长的三天航程,当他们在米克诺斯岛靠岸时,他终于勉强让船恢复到了工作状态,这可能意味着他们又要粉身碎骨了。
当波西和安娜贝丝上岸探察时,雷奥在后甲板上调整着控制台,他如此全神贯注地布线,所以没注意到先遣登陆部队回来了。直到波西说了一句:“嘿,伙计,冰激凌。”
雷奥的心情立刻变得愉快。全体船员都坐在甲板上,这些天来第一次没有暴风雨或怪物。大家都轻松地吃着冰激凌,除了患有乳糖不耐症的弗兰克,只有他在吃苹果。
天气很热,还刮着风,海浪斧头般劈过来。还好雷奥最终修好了平衡器,黑兹尔看起来没那么晕船了。
在他们右舷边的是米诺克斯镇——镇上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一个样,雪白的外墙加上蓝屋顶、蓝色窗和蓝色门。
“我们看见这些鹈鹕在镇子里漫步,”波西在报告情况,“比如,走过商店,或停在酒吧。”
黑兹尔皱皱眉:“伪装后的怪兽?”
“不,”安娜贝丝笑着说,“只是普通的鹈鹕而已,它们是镇子上的吉祥物之类的东西。这里还有个叫‘小意大利’的区域,所以这里的冰激凌非常好吃。”
“欧洲是个混乱的地方。”雷奥摇摇头,“首先我们得去罗马参观西班牙台阶,然后去希腊吃意大利冰激凌。”
不过他无法争论冰激凌的事。他吃掉了两倍的喜悦巧克力冰激凌,然后试着想象他和他的朋友们只是在度一个清凉的假期。这使他希望卡里普索能与他在一起,希望战争结束后大家都还活着……可又使他很伤心。今天是七月三十日,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的时间,污泥中的公主盖娅就会带着她一脸淤泥的荣耀苏醒。
奇怪的是,他们离八月一日越近,他和朋友们行动越是积极……也许“积极”这个词不太合适。他们必须齐心协力打好最后一仗——接下来的两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当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没有任何理由郁郁寡欢。世界末日让冰激凌味道好了很多,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吃冰激凌了。
当然,在过去的三天里,所有的船员都没有去过雷奥的马厩,同胜利女神耐克谈话……
小笛放下了冰激凌杯说:“那么,提洛岛就在港口对面,是阿耳忒弥斯和阿波罗的老家。谁去呢?”
“我。”雷奥自告奋勇。
大家都盯着他。
“怎么了?”雷奥疑惑地问道,“我是负责外交的,弗兰克与黑兹尔自愿支持我。”
“我们吗?”弗兰克放下他吃了一半的苹果,“我是说……当然是我们。”
黑兹尔金色的眼睛闪出了阳光的颜色:“雷奥,你做过关于这件事,或是其他什么的梦吗?”
“当然,”雷奥脱口而出,“嗯……虽然不完全准确……但是在这一点上你们要相信我。我要跟阿波罗和阿耳忒弥斯谈谈,我已经有了一个让他们兴奋的想法。”
安娜贝丝皱皱眉,看起来不是很同意,但伊阿宋开口了:“如果雷奥有主意,我们应该相信他。”
雷奥感觉有些羞愧,尤其是想到他的主意时,但他勉强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兄弟。”
波西耸耸肩:“好吧。但是最后忠告你,当你见到阿波罗时,千万别提三行俳句诗。”
黑兹尔眉头紧锁:“为什么?他不是诗神吗?”
“相信我没错。”
“明白了。”雷奥站起身,“还有啊,如果他们在提洛岛有纪念品店,我一定会给大家带阿波罗和阿耳忒弥斯的摇头娃娃回来!”
阿波罗似乎没有心情说俳句,他也不卖摇头娃娃。
弗兰克已经变成了巨鹰飞向提洛岛,雷奥与黑兹尔也已经骑在阿里翁的背上一起来了。弗兰克倒没有拒绝带上雷奥,但经过萨姆特堡的惨败之后,雷奥已经变成一个谨慎的反对乘坐巨鹰者,因为他百分百会失败。
他们发现岛上很荒凉,也许因为大海对旅游船只来说太汹涌了,导致这里荒无人烟。被风吹拂的山很贫瘠,只有石头、野草、野花——当然还有一群破碎的神庙。碎石可能令人印象非常深刻,自从去奥林匹亚到现在,雷奥已经到过太多的古代遗迹。他看够了白色大理石柱,他想回到美国,那里最古老的建筑是公立学校,还有历史悠久的麦当劳。
他们走过排列着白色石狮子的大道,狮子的脸由于风化已经看不出特征了。
“很怪异啊。”黑兹尔说。
“你感觉到了幽灵?”弗兰克问。
她摇摇头:“是缺乏幽灵的怪异。在古代时,提洛岛是个可怕的地方。人类是不允许出生或死在这里的。所以整个岛屿是没有任何人类幽灵的。”
“不错啊,”雷奥的眼睛放着光,“那就是说,没人能在这里杀我们了?”
“我没这么说啊。”黑兹尔停在了一座小山的顶点,“看看下面。”
在他们下面,山坡上开凿出了一个露天剧场。矮小的植物从石凳间的缝隙钻出,所以看起来就像一场给荆棘丛开的音乐会。山脚下,一块石头坐落在舞台中间,阿波罗神弯腰驼背地坐在石头上,用尤克里里演奏着悲伤的曲调。
至少雷奥以为那是阿波罗。这家伙看起来大约十七岁,一头金色卷发,棕褐色皮肤,穿着破洞的牛仔裤和黑色的T恤,白色条纹夹克的翻领上镶满了假钻石,好像猫王、莱蒙斯和沙滩男孩的结合体。
雷奥通常不认为尤克里里是悲伤的乐器(说可怜更准确)。然而阿波罗把它演绎得很忧郁,这打破了雷奥的感觉。
坐在前排的是个小女孩,大约十三岁,穿着黑色的紧身裤和银色长款衬衫,乌黑的头发扎成了马尾辫。她正在削一根长木头——用来制作弓箭。
“他们都是神吗?”弗兰克问,“看起来不像双生儿啊。”
“嗯,你仔细想想,”黑兹尔开口了,“如果你是个神,可以假扮成任何样子,有个同胞兄弟姐妹——”
“我会选择假扮成除了兄弟姐妹外的任何样子,”弗兰克很自然地接了上来,“那么计划是什么呢?”
“别放箭!”雷奥大喊。面对两个神箭手,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开场白。他高举双手径直走向舞台。
他们看见雷奥并没有表现出惊奇。
阿波罗叹了口气,继续弹他的尤克里里。
当他们走到前排时,阿耳忒弥斯喃喃地说:“原来你在这里,我们早就察觉到有情况了。”
这让雷奥放下了心头大石。他还准备介绍自己呢,再解释他们为什么不声不响地来。还准备讲几个笑话,再给他们点薄荷糖。
“所以你们在等我们对吗?”雷奥说,“我知道你们两个都很兴奋。”
阿波罗演奏着一首曲子,像是葬礼版的《康城赛马歌》。他唱着歌词:“我们期待被找到,被烦恼,被拷打。我们不知道那是谁。你能带我们离开痛苦吗?”
“你知道他们是不能的,哥哥。”阿耳忒弥斯责备道,“他们在任务中需要你的帮助,即便希望渺茫。”
“你们两个看起来神志清醒,”雷奥说,“为什么躲在这里呢?你不是应该……我不知道,类似与巨人战斗或什么的?”
阿耳忒弥斯苍白的眼睛让雷奥感觉自己是具鹿的尸体等待被掏出内脏。
“提洛岛是我们的出生地,”女神说,“在这里,我们不受希腊和罗马分裂的影响。相信我,雷奥·瓦尔迪兹。如果我可以,我会带上我的狩猎者们,面对我们的老敌人俄里翁。不幸的是,如果我走出了这个岛,我将痛苦得丧失行动能力。我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俄里翁杀戮我的追随者。很多人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的朋友和那该死的雅典娜雕像。”
黑兹尔嗓子发紧:“你是说尼克?他没事吧?”
“没事?”阿波罗的眼泪滴在了尤克里里上,“孩子,我们都有事!盖娅正在崛起!”
阿耳忒弥斯怒视着阿波罗说:“黑兹尔·列维斯科,你的弟弟还活着。他像你一样,是个勇敢的斗士。我希望我的哥哥也能像他一样。”
“你在诽谤我!”阿波罗恸哭着,“我被盖娅和那个可怕的罗马孩子误导了!”
弗兰克清清嗓子:“啊,阿波罗阁下,你是说屋大维?”
“别提他的名字!”阿波罗弹了个小调和弦,“噢,弗兰克·张,你要是我的孩子该多好。我听见了你的祷告,你知道的,那几个星期你一直想被承认。可是悲哀啊!玛尔斯得到了所有的好处。我呢……得到了那个畜生当我的后裔。他把我的脑子里灌满了恭维,还说要以我之名建一座很大的神庙。”
阿耳忒弥斯哼了一声:“你太容易被恭维了,哥哥。”
“因为我有太多可赞扬的美好品质了!屋大维说他会把罗马人再次变得强大。我说好,还送上了我的祝福。”
“我还记得,他承诺让你当最重要的军团之神,甚至高于宙斯。”阿耳忒弥斯说。
“嗯,我该和谁争论这样的提议呢?宙斯有一身完美的棕褐色皮肤吗?他会弹尤克里里吗?我认为他不会!但我从没想过屋大维会发动一场战争!盖娅一定蒙蔽了我的思绪,在我耳边低语。”
雷奥记得疯狂的风神埃俄罗斯,他曾经听完盖娅的声音后去杀人。
“那么就去处理吧,”雷奥说,“告诉屋大维退出。或者……你明白的……用你的一支箭射中他。这是个不错的方案。”
“我不能这么做!”阿波罗恸哭着,“你看!”
他的尤克里里变成了一张弯弓,他对准天空把箭射出。金色的箭飞出了将近二百英尺远,然后灰飞烟灭。
“为了射死屋大维,我就不得不离开提洛岛。”阿波罗依然在哭,“然后我就会丧失能力,或者被宙斯击倒。爸爸从来都不喜欢我,千年来他一直不信任我!”
“嗯,平心而论那次你跟赫拉密谋推翻他——”阿耳忒弥斯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是误会!”
“还有你杀了宙斯的一些独眼巨人。”
“我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无论如何,现在宙斯指责我做的一切——这都是屋大维的阴谋,德尔菲的没落——”
“等等。”黑兹尔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德尔菲的没落?”
阿波罗的弓变回了尤克里里。他拨动了一个高音和弦说:“当希腊和罗马之间开始分裂时,我便挣扎于困惑之中。盖娅乘机让我的宿敌巨蛇皮同崛起,收回德尔菲神谕。那个可怕的怪兽现在盘踞在古洞之中,阻挡了预言的魔力。我被困在了这里,甚至不能和他斗争。”
“懒汉!”雷奥不屑地说。虽然他暗自认为没有预言是件好事,因为他的待办清单已经很满了。
“我确实是个懒汉!”阿波罗无奈叹息,“宙斯已经生我的气了,因为我任命那个新的女孩芮秋·戴尔传达我的神谕。他认为我这么做加速了与盖娅的战争,因为我一祝福完芮秋就说出了七子预言。但预言根本没奏效!爸爸只是需要一个替罪羊。当然他挑了一个最帅、最有才华、最好欺负的神。”
阿耳忒弥斯伸手示意打住。
“噢,妹妹,别玩了!”阿波罗说,“你也有麻烦!”
“就因为我和我的狩猎者们保持联系,违背了宙斯的意愿。”阿耳忒弥斯说,“但我总是可以用撒娇博得父亲的原谅。他从来没跟我长时间地生过气,反倒是你让我担心。”
“我也担心我自己!”阿波罗表示同意,“我们必须做点什么。杀不了屋大维……或许我们能杀了这些半神。”
“哇啊,大音乐家。”雷奥躲在弗兰克身后大喊,“去把那个加拿大的大家伙抓来!我们站在你这边,不记得吗?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这能让我感觉好些!”阿波罗说,“我一定要做些什么!”
“或者你可以帮我们啊。你看,我们已经有了这个计划……”雷奥说得飞快。
雷奥告诉了他们海拉是如何指导他们去提洛岛,还有耐克是如何描述医师特效药成分的。
“医师特效药?”阿波罗起身把尤克里里摔在了石头上,“这就是你的计划?”
雷奥无奈地举起双手:“嘿,通常这种情况我也会摔尤克里里的,但是——”
“我帮不了你!”阿波罗哭喊着,“如果我告诉了你医师特效药的秘密,宙斯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你已经有麻烦了,”雷奥向他指明,“难道你想让情况更糟吗?”
阿波罗怒视着他:“如果你知道我爸爸的能力,你就不会问了,人类!如果我把你们都击溃事情就简单了。这会讨得宙斯的欢心——”
“哥哥……”阿耳忒弥斯有些听不下去了。
两兄妹对视着在沉默中无声地争论。显然阿耳忒弥斯赢了。阿波罗叹了口气后把自己的破尤克里里踢到了舞台对面。
阿耳忒弥斯站了起来:“黑兹尔·列维斯科、弗兰克·张,跟我来。你们需要知道第十二军团的一些事情。至于你,雷奥·瓦尔迪兹——”女神冰冷的银眼睛锁定了他,“阿波罗会听你说完的。但愿你们能成交,我哥哥永远都喜欢赚钱的买卖。”
弗兰克和黑兹尔都扫了他一眼,仿佛在说:千万别死了。然后他们跟在阿耳忒弥斯身后走出了露天剧场,爬上山顶。
“好吧,雷奥·瓦尔迪兹,”阿波罗抱起胳膊,眼里闪着金光,“那就让我们开始交易吧。看你能怎么说服我,宁可帮你也不杀了你。”
“一场交易。”雷奥的手指微微抽搐,“是啊,没错。”
雷奥都没动脑子想,双手就已经开始工作了。他开始把东西从魔法工具腰带的口袋里掏出——铜线、螺栓、铜漏斗。数月来他一直藏着机械零件,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会需要什么。而且他用腰带的时间越长,对操作就越熟练,从来都不会拿错东西。
“事情是这样的,”雷奥双手扭动着铜线说,“宙斯已经对你十分恼怒对不对?如果你帮助我们击败了盖娅,你就可以跟他和解。”
阿波罗搓了搓鼻子:“有可能。不过我认为击败你更容易。”
“那会产生什么样的歌谣呢?”雷奥的双手飞快地忙碌着,连接杠杆,把金属漏斗固定在旧齿轮轴上,“你是音乐之神,对不对?那你喜欢听到一首歌叫‘阿波罗打败一个矮小的半神’吗?我是不喜欢。但是‘阿波罗击败了大地女神并拯救了该死的宇宙’……这听起来倒是能排在《公告牌》音乐榜榜首!”
阿波罗凝视空中,仿佛在憧憬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字幕上。“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首先我需要的就是:建议。”雷奥把一些铜线缠绕在漏斗口上,“我要知道我的计划是否可行。”
雷奥解释了他的想法。自从伊阿宋从海底回来,雷奥开始和耐克谈话后,他已经反复斟酌好几天了。
“一个原始神被打败过一次,”科墨珀勒亚告诉伊阿宋,“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雷奥与耐克的谈话帮助他调整了计划,但他还是想从另一个神那里听听不同的观点。因为雷奥一旦公开,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他还有些盼望阿波罗能一笑了之,告诉他算了吧。
可相反,阿波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会免费给你一个建议。你或许可以用你说的方式击败盖娅,类似于万古之前乌拉诺斯被击败的方式。然而,任何靠近的人类都会被完全……”阿波罗沉吟着,“你在做什么?”
雷奥低头看看手里的装置,一层层的铜线就像重叠的吉他弦,在漏斗里面纵横交错。一排排突出的针被杠杆控制在漏斗外,用于和手摇曲柄一起固定在正方形的金属底座上。
“噢,这个吗?”雷奥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他手里的东西就像一个音乐盒和一个老式留声机焊接在一起,但它是什么呢?
一个谈判的筹码。
阿耳忒弥斯告诉他和阿波罗进行一场交易。
雷奥记得一个故事,是第十一小屋的孩子们用来吹嘘的:他们的父亲赫尔墨斯偷了阿波罗的牛后,怎样逃避了惩罚。当赫尔墨斯被抓住时,他做了一件乐器——第一把七弦竖琴——然后用它和阿波罗做了场交易,阿波罗就立即原谅了他。
几天前,小笛提到在皮洛斯看见了赫尔墨斯藏牛的山洞。这必定激发了雷奥的灵感。他无意间制作了一件乐器,这让他有点惊讶,因为他对音乐一窍不通。
“嗯,这个,”雷奥说,“这绝对是有史以来最令人惊艳的乐器!”
“那该怎么用呢?”阿波罗问。
这个问题问得好,雷奥心想。
他转动曲柄,希望这东西别崩了他的脸。几个明快的音调传了出来——很温暖的金属声。雷奥操纵着杠杆和齿轮,他认出了这首涌出的歌——和卡里普索在奥杰吉厄岛给他唱的那首乡愁与渴望的歌是同一旋律。但透过铜漏斗上的弦,旋律变得更悲伤了,像机械的机芯坏掉的声音——如果范斯塔会唱歌一定会发出这种声音。
雷奥忘记了阿波罗的存在,忘我地演奏这首歌。但他演奏完时,眼睛一阵刺痛,甚至闻到了卡里普索厨房里那股面包新鲜出炉的味道。他品尝到了卡里普索唯一给过他的吻。
阿波罗敬畏地凝视这件乐器:“我必须拥有它!它叫什么名字?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雷奥突然间本能地把乐器藏在身后,紧紧握住。但他没说出自己的忧郁,因为他还有任务要完成。
卡里普索……卡里普索要他一定成功。
“它叫瓦尔迪兹琴,既然是我发明的就要以我命名!”雷奥挺起胸脯,摆出一副颇有成就感的样子,“它的演奏方式有些特别,是以你的感受为动力来操纵齿轮,然后转化成音乐。真的很适合我这个火神赫菲斯托斯之子来用。我不知道你能不能——”
“我是音乐之神!”阿波罗嘶喊着打断了他,“一定会演奏瓦尔迪兹琴。一定会!这是我的天职!”
“那就进行交易吧,大音乐家,”雷奥说,“我给你这个,你把医师特效药给我。”
“噢……”阿波罗咬了咬嘴唇,“我并没有真正拥有医师特效药。”
“我还以为你是医药之神呢。”
“是的,我是很多事物的神!诗、音乐、德尔菲神谕——”他用拳头捂着嘴啜泣,“对不起啊,没事。就像我说的,我在很多领域都有影响力。我从赫利俄斯那里继承了太阳神的天职。关键是,我就像个全科医生。至于医师特效药,你需要去见一个特殊的专家——只有他能成功医治死亡——我的儿子埃斯科拉庇俄斯,他是医药之神。”
雷奥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最不想做的事就是踏上另一段旅程去找另一个神,还是有可能索要他的纪念版T恤或瓦尔迪兹琴的神。
“这是一个耻辱,阿波罗。我还希望我们能进行一次交易。”雷奥旋转起瓦尔迪兹琴的杠杆,蹦出了几个更悲伤的音调。
“停!”阿波罗再次恸哭起来,“这旋律太美了!我会指引你去找埃斯科拉庇俄斯。他就在不远的地方!”
“怎么知道他会帮助我们呢?还有两天盖娅就觉醒了。”
“他会帮忙的!”阿波罗信誓旦旦,“我的儿子很乐于助人的。只要以我的名义恳求他就好。他就在埃皮达鲁斯的古庙里。”
“还有呢?”
“啊……没什么了。当然,古庙外会有守卫。”
“什么守卫?”
“我不知道!”阿波罗双手一摊,“我仅仅知道宙斯一直在看守埃斯科拉庇俄斯,不让他四处乱走复活别人。埃斯科拉庇俄斯第一次唤醒死人……就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动。说来话长,但我肯定你能说服他帮忙。”
“这听起来不太像一笔交易,”雷奥说,“最后一种成分——提洛岛的诅咒是什么?”
阿波罗贪婪地凝视着瓦尔迪兹琴,雷奥担心阿波罗会一下子抢走它,如果是这样雷奥能阻止他吗?用火引爆太阳神恐怕会引火烧身。
“我可以把最后一种成分给你,”阿波罗说,“然后你就具备了所有埃斯科拉庇俄斯制造药剂的东西。”
雷奥又弹奏了一个小节:“我不知道用这个漂亮的琴来换一些提洛岛的诅咒——”
“这并不算一个真正的诅咒!你看……”阿波罗冲到最近的那片野花处,从石缝中摘出了一枝黄花,“这就是提洛岛的诅咒。”
雷奥瞪大了眼睛:“一枝被诅咒的雏菊?”
阿波罗恼怒地叹了口气:“这只是一个昵称。当我母亲勒托准备生我和阿耳忒弥斯时,赫拉生气了,因为宙斯再次欺骗了她。于是她跑遍了地球上每一个大陆,保证每个地方的自然精灵都拒绝我母亲,让她到哪里都不能生孩子。”
“听起来就是赫拉做的事。”
“我知道。不管怎样,赫拉向扎根于地球的每一块土地索要承诺——但是除了提洛岛,因为当时的提洛岛是个浮动的岛。提洛岛的自然精灵欢迎我的母亲,她在这里生了我的妹妹和我,这座岛很高兴成为我们神圣的新家,所以就长满了这些美丽的小黄花。花是一种祝福,因为我们很了不起。但也象征着一种诅咒,因为一旦我们出生,提洛岛就要扎根,无法继续在海上漂流了。这就是为什么黄色雏菊被称为提洛岛的诅咒。”
“那我能摘一朵雏菊就离开吗?”
“不,不!这样就做不成药剂了。这些花只能由我或我妹妹来摘。你说吧,半神,用埃斯科拉庇俄斯的地址加上最后的神奇成分,来交换你的神乐器,成交吗?”
雷奥不愿意为了一朵野花放弃这么完美的乐器,但他也没的选了:“你推动达成了一次很艰难的交易,音乐家。”
“太棒了!”阿波罗转动瓦尔迪兹琴的杠杆,声音就像汽车引擎在一个冷冷的早晨发出的声音,“嗯……或许还要多练习吧,但它是我的了!现在就去找你的朋友们吧,你们越早离开越好!”
黑兹尔和弗兰克在提洛岛等着,阿耳忒弥斯不知去了哪里。
当雷奥想和阿波罗道别时,阿波罗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真的很迫切地想练习瓦尔迪兹琴啊。”雷奥喃喃自语。
“什么琴?”黑兹尔愣了。
雷奥告诉他们,他是个天才发明家,制造了一个音乐漏斗。
弗兰克挠挠头:“然后你换来了一朵雏菊?”
“这是治愈死亡的最后一个成分,弗兰克。是一朵超级雏菊!你们呢?从阿耳忒弥斯那里打听到消息了吗?”
“很不幸……是的。”黑兹尔凝视着水面阿尔戈二号抛锚的位置,“阿耳忒弥斯知道好多导弹武器。她告诉我们屋大维下令……给混血营一些‘惊喜’。他的军团的大部分财宝都用来换取库克罗普斯建造的弩炮了。”
“啊,不!不要弩炮!”雷奥说,“对了,什么是弩炮?”
弗兰克的脸阴了:“你是制造机械的,不可能不知道弩炮是什么吧?就是最大、杀伤力最强的石弩,罗马人的军队一直在用。”
“好吧,”雷奥点点头,“但弩炮这个名字太蠢了,应该叫瓦尔迪兹炮才对。”
黑兹尔转了转眼睛:“雷奥,这是很严肃的事情。如果阿耳忒弥斯是对的,六座弩炮明天晚上就会进入长岛了。屋大维就是在等这个。在八月一日的黎明时分,他就有足够的火力来彻底摧毁混血营,不用牺牲一个罗马人。他认为这会使他成为一个英雄。”
弗兰克咕哝着拉丁语诅咒:“他还召集了这么多的‘盟友’,军团完全被野生半人马和犬头人部落包围,谁知道还有什么呢!只要军团摧毁混血营,怪物就会攻击屋大维,摧毁军团。”
“然后盖娅就会崛起,”雷奥说,“坏事即将接踵而至。”
然后雷奥的大脑豁然开朗:“好吧……这让我的计划更加重要了。当我得到这个医师特效药时,我需要你们两个的帮助。”
弗兰克严肃地看着被诅咒的雏菊:“怎么帮?”
雷奥说出了他的计划,他说得越多,弗兰克和黑兹尔就越震惊。但说完的时候,他们两个都没有说他疯狂,一滴眼泪从黑兹尔的面颊滑落。
“必须这么做,”雷奥说,“耐克证实了它,阿波罗也证实了。其他人永远都不会接受,但是你们……是罗马人。这就是我让你们跟我来提洛岛的原因。你们已经做出了牺牲——尽忠职守,跳上你们的剑。”
弗兰克抽噎着:“我想你要说的是承担起责任吧。 ”
“不管怎样了,你也知道答案一定是这样。”雷奥说。
“雷奥……”弗兰克哽咽了。
雷奥自己都想像瓦尔迪兹琴那样哭,但他保持冷酷:“嘿,大个子,我还指望你呢。还记得你告诉我的跟玛尔斯的谈话吗?你爸爸说过你必须向前走,对不对?你必须去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
“否则战争的天平就会倾斜,”弗兰克都记起来了,“可是——”
“还有黑兹尔,疯狂的迷雾魔法师黑兹尔,你要掩护我。你是唯一可以做到的人。我的曾祖父山米看见了你是多么的特别。当我还是婴儿的时候他就护佑我,因为他知道你会回来帮我。我们的一生,亲爱的,都是为了这一刻。”
“噢,雷奥……”黑兹尔泪如泉涌,一下子抱紧了雷奥。场面如此温馨,但是随后弗兰克也哭了起来,张开双臂搂住他们。
这就有点怪怪的了。
“嗯,好吧……”雷奥轻轻挣脱,“那么大家都同意了?”
“我不喜欢这个计划。”弗兰克说。
“我鄙视它。”黑兹尔说。
“站在我的角度想想,”雷奥说,“你们也知道这是最佳方案。”
所有人一言不发,雷奥还希望他们能说句什么呢。“回船上去吧,”他说,“我们还要去找医药之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