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别墅冷清了许久,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没有人修剪,野蛮生长,草地甚至没过了石板路,林思漫回来之前,连洲找人修理过。家里临时请了一个阿姨照料林思漫起居,没有雇专职园丁,四月将至,这会儿院子里皆是满眼的绿。
这一次连洲和顾之意领证,林思漫让廖叔找人,正经修葺了一番。连念安从外头请了大厨,来家里准备两家人的宴席。
新婚夫妻回来晚了一些,当然,也无人计较,毕竟,连承伤到根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连洲卖脸卖命换回来的。
两本红本本绕着饭桌传了一圈,每个人手里停留时间长短不一。
老苟眯着牛眼,随意扫了一眼,无甚话说,转手就给了顾淑娟。
苟峻跟自己的妈一起,看了又看,颇有些感慨,“十八岁的时候,我上大学,她还没上小学,追在后面哭,我这才结婚没多久,她就嫁人了。”
顾淑娟笑道:“那是你结婚太晚,她这个时候结正好。”
连元革不在家,林思漫养尊处优惯了,又在国外呆了多年,酒桌上应酬的功夫早已经没有了,亲家全靠连念安和唐奕璟应酬着。
连念安:“连洲没笑啊,看看,之意笑起来那两个小梨涡多好看。”
顾之意带着羞涩,小梨涡在唇下一闪而过。
连洲视线总离不开自己的新婚妻子,手搭在她肩背上,给她顺着小卷发,“我偷着乐。”
在办公室折腾那一回,两人都很投入,实在是折腾得狠了,她的鬓发都湿透了,濡湿的卷刘海这会儿干透了,粘连在一块。
大约是昨晚上没睡好,白天也没睡,累坏了,回来的路上她睡着了,睡得很香,现在的狗子两眼清明透亮,仿佛七魂六魄又回来了。
思及此,连洲暗自一笑。
收惊还真的有用。
送走苟家人后,连念安把结婚礼物送给了一对新人,也回家去了。
林思漫把一对翡翠耳环和一个翡翠手镯拿了出来,算是给新媳妇的礼物。
顾之意偷偷瞄了一眼连洲,不知道当不当收。
一看就价值不菲,当然,也是老气横秋。
林思漫还能压得住,顾之意以为,她是完全撑不起这些翡翠首饰的。
可惜连洲神色轻松,并未留意到她的眼神。
她斟酌着开口,“妈妈留着吧,我感觉我用不上。”
林思漫把盒子推过去,细嫩的手压在暗纹木盒上,比她还白了一个色号,“喜欢买什么让连洲给你买,这些总有用得是上的时候。”
这话好似在说:我也不晓得你那土气的审美想要什么礼物,但你迟早也会有老到喜欢翡翠的那一天。
顾之意只好收了起来,“谢谢妈妈。”
“你爸爸都交代清楚了,你们成家,公司股份那些,等律师和你们说,这一栋房子是留给你们做婚房,以后你们喜欢哪里自己买,我们不管。”她眉宇间隐有疲累,仪态却还是好的,肩背挺直,“等你爸的检查出来,我也要走了。”
连洲:“不着急,爸每一年都按时做身体检查,医生说了,估计不是什么大问题,你等他出来了再回去也不迟。”
林思漫幽幽一叹,“但愿如此,我让人收拾浅棠湾的房子,过两天我搬过去住了。”
顾之意垂下视线,她和连洲登记太仓促了,根本就没来得及思考婚房的问题,住在哪里她倒是无所谓,只是连洲那么忙,要是她辞职了,跟这个年轻婆婆一起住,整天大眼瞪小眼,光想想就怪不自在的。
连洲两手在膝盖上轻拍一下,“妈,你不用折腾,就住这里,过几天我们就回去住套房了。”
他黑眸悠悠一转,落到顾之意脸上,“行吗,住我那里。”
她唇角一松,肉眼可见的开怀了,又刻意克制着抿了抿唇,“行的。”
杏眼盈盈,眸光对上他一眨,分明在说:回去住,最好今晚就回去住!
林思漫皱眉,“都给你们布置了新房,就在你原来的房间,你们出去住套房,连个阿姨也不好请,她辞职了,自己一个人,饭也吃不上,让她家里人知道,怎么说我们家?”
顾之意悄无声息撇开目光。
不至于,她也没有这么废物,能把自己饿死。
连洲稍稍扬眉,面色平静,“没事儿,我带着她上班。”
话音一落,林思漫眼都睁大了些,不可思议的口气,“你——带她上班?”
虽然连洲求婚的时候说了,去哪儿带到哪儿,可一个公司总裁,带老婆上班,不单是新鲜,还很荒唐。
就算林思漫和连元革结婚那么多年,去连承总部的次数一个手指头都有余。
连洲下巴一点,“对,去公司给我帮帮忙。”
顾之意,两手交握在腹部,轻抿着浅浅的梨涡,一副“都听我老公”的贤良相。
今天才登记新婚,连洲这么说,林思漫不好反驳。
“随你们,饭堂的饭不好吃,我让阿姨给你们送。”
连洲拒绝:“你不用管了,经常出差,送了也没用。”
这也就作罢了,林思漫上了楼。
“连洲,我们出去走走?”
“十点了,去哪里走?”
“哪里都行呀!”
她摇晃两下,站了起来,看他的眼睛潺潺冒光。
连洲心下一笑,这是彻底活过来了。
“走吧。”
院子大,两人走得都不快,顾之意走在前头,好多年没回来了,这里瞅瞅哪里瞅瞅。
修葺过的草地散发着草香味儿,院子里的地灯一打开,花花草草自动渡上了一层薄雾般的暖光,石榴树枝头冒出了新芽,嫩得能一掐就断。
连洲两手插兜,闲散步子慢悠悠跟随着她,“要喝奶茶吗?”
顾之意下意识往楼上望了一眼,“十点了,不好吧,你妈说,过了五点就不要吃东西了,更何况是奶茶。”
他提唇笑,“没关系,不给她看见就好了。”
她磨磨蹭蹭了一会儿,“都怪你,我本来都戒了,你又勾引我,现在我很想喝。”
他手从兜里掏了出来,“想喝就喝,我点了。”
“那我们去大门拿。”
“嗯。”
院墙下,藤木郁郁葱葱。
顾之意贴过去,仰着脸冲他轻笑一声,“今晚会不会睡不着?”
连洲双手箍上她的腰肢,胸腹贴了上去,“不睡了,洞房花烛夜。”
她埋首在他胸口,深吸了一口,“明天要回我家呀,不睡怎么有精神?”
“狗鼻子。”他的胸腔抖动了,“我叫司机开车,我们在车上睡。”
顾之意又蹭了蹭,奇怪,傍晚那一顿折腾,明明都出了汗,他却没有臭味儿。她想起上大学第一天,她在学校大门口拦着他借手机,董义轩都发馊了,他却一点味道没有。
“要是有电动车就好了,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搭你,姐姐叫我们去大门口拿咖啡那一次。”
“嗯。”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你敢承认么,你偷偷占了我的便宜。”
连洲压着眼睫,“噢?”
她两眼略睁大了些,带着逼问的气势,“你抱了我。”
连洲定了数秒,唇角往上一牵,“那不叫偷偷,我一向都是,想抱就抱。”
她眼神略垂,在他锁骨出漂游,“那你说,那时候是不是就偷偷喜欢我了?”
连洲眉头稍抬,没有否认,“嗯。”
她尤不死心,咬了咬唇,“在那之前的之前,你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嗯。”
小梨涡挂在唇边好一会儿,她眼珠子提溜一转,“你就老实说吧,到底是什么时候?”
“不好说。”
“……说!”
连洲蹙眉,半晌,他说:“行,你先把称呼换了再说。”
顾之意小梨涡颤了颤,恶作剧般,双臂一紧,“老公,说呀!”
连洲的身子明显一僵,很快,头一压,就咬住了她下唇,轻轻一扯,鼻息火热喷薄,“老婆。”
她踮着脚尖,“老公。”
风一吹,蔓藤宽大的叶子轻轻扇动,恰好一颗水珠滴落到顾之意颈窝处。
顾之意小小惊了一下,略挣开了些,“连洲,好像有鸟拉屎到我肩膀了!”
温热的指腹从她肩胛骨抹到锁骨窝窝,尔后,他埋首用鼻尖蹭了蹭,昨晚才理的黑硬的头发戳到了她的耳朵根,从肩膀到头皮,一路都麻了。
他鼻腔冲出几个气声,手缓缓往下,“是水,晚上阿姨浇水了。”
腰臀出一紧,顾之意被抱了起来。
连洲颠了颠,她就比他高了。
她啵了他一边眉骨,又啵了鼻尖。
小卷发掉落在他脸上,他眉眼皱了起来。
柔软双唇一相触,被他张嘴一含,唇舌势均力敌搅动着,一阵密密亲吻声,后背沁出了薄汗,白衬衣湿了,新婚夫妻在春夏交替的草木里抵死缠绵。
吻了又吻,一遍又一遍,也不知道亲了多久,一直到外卖小哥来电话,才算终止。
***
这一趟回九里青,连洲转了正,正经的姑爷上门,到家拿着行李,不用人招呼,熟门熟路就往三楼去了。
赶上清明节,两人要先在苟家拜祭祖宗,再回连家。
这一天去拜祭爷爷奶奶,新婚夫妇和顾淑娟,以及苟煦夫妻同一辆车到山脚下。
新婚夫妻手拉手上山。
苟煦在身后揶揄道:“连洲,你土话到什么程度了?这一次那么多人,我可没脸帮你翻译。”
连洲回过头笑,“煦哥,这一次就是谢谢爷爷奶奶,没有什么别的话要翻译。”
“那还给钱?”
“给。”
顾之意气急败坏的,“哥,你真有脸要钱啊!”
顾淑娟:“给什么钱,谢谢的话就算在心里说,爷爷奶奶听也听得到,别听你哥胡说八道,他就算喜欢逗连洲。”
苟煦:“妈,你当我那么无聊,为了逗他玩儿,陪着他爬那么高,还淋了一场雨回去?”
“你就是无聊!”
苟煦嚎一嗓子:“狗子意,过来!”
顾之意狐疑看着他,“干嘛?”
“让你过来就过来。”
于是,连洲眼睁睁看着兄妹两个贴着说起了悄悄话,顾之意时不时瞟他一眼,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拜过了爷爷奶奶,两人挨着一起。
顾之意不给他挨着草丛,生怕有虫子。
“连洲,你知道刚刚我哥和我说了什么吗?”
连洲撇了一道光到苟煦身上,收回视线,“说他帮我翻译的那些话。”
顾之意微顿,“所以,到底翻译了什么呀?”
连洲提唇,“所以,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顾之意抿了抿嘴,停顿了一会儿,小梨涡就那么闪烁着。
连洲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怕苟氏兄妹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说,你那次来我家,发烧了之后很脆弱很脆弱,听到楼下放乡村情歌也会哭,说你比那个……那个不吃肉的还奇葩,他怕了,只好带你上山。”
她伸手掩嘴,笑脸和小梨涡都被掩住了。
“我没有哭。”连洲绷嘴默了默,捡起脚边的干枯树枝,“你知道是什么歌吗,我们以前回你家,在那个老乡面包车听过。”
他哼起来了。
你离开以后
我在河边流泪
今生不会后悔
今夜只想搂着你入睡
……
顾之意双肩颤动个不停,双眸沁出了眼泪,“所以,你为什么哭呀?”
连洲正色,一瞬不瞬盯着她,“狗子意,严谨一点,那叫泛泪。”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就写不完呢?
我怎么就完结不了呢!
我仿佛得了不会完结的病!
好了,真的要完结了,看心情吧,可能还会更连洲去做军工之后,梦想腾飞的时刻。
毕竟不想留遗憾。
谢谢你们,愿你们都有美妙人生!
下一本大概九月份开文,具体写哪一本,还没想好,有什么上微博私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