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意去学车回来,正巧碰上董义轩,董义轩最近都在外头忙着装修他的宾馆,正好顺道带顾之意去看了看。
转一圈下来,又被董义轩的生意经洗脑,顾之意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怎么样,来跟我一起干吗?”
顾之意拒绝:“不了,我家不给我在外面兼职,我哥说了要兼职也只能在学校里勤工俭学,但是我哥有一栋别墅,空了好几年了都没有装修,我觉得装好租出去也得不少钱呢。”
董义轩问:“是哪里的别墅?”
“就在大学城,离我们学校不远,叫离什么……离棠府。”
董义轩的表情略显浮夸,“不得了,离棠府的房子很贵哟!”
“也不算贵,都买了六年了,他还没到S大报道就买了。”
董义轩怂恿她,让苟煦同意把别墅装修好,拿出来给他做日租,现在有很多商务活动会选择别墅日租房,也有学生包别墅搞party,聚会什么的,一天一千到两千,一年租个百来天,也有十几万块钱了,何必白白浪费。
顾之意深以为然。
别墅空着一天就少好多钱,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她和肖晴在饭堂吃过饭,想着有一段时间没见到苟煦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去关怀一下自己亲哥哥。
才这么想着,还没和肖晴开口,就听见苟煦叫她的声音。
她很惊喜,给肖晴和苟煦做了介绍。
“哥,你怎么跑到这边来吃饭?”
苟煦:“那边吃腻了,来这边尝尝鲜。”
顾之意总觉得他是专门来逮她的,前天很晚才和简一翰一起回宿舍,说不准又被辅导员看见了,跟哥哥说了什么,哥哥才跑过来看她有没有老老实实在饭堂吃饭。
“我以为你专门来看我呢。”
苟煦哼哼,“我那么闲,还专门来看你。”
肖晴以前只听闻医学生学业很忙,真实的医学研究生还是第一次接触,而且还是学神苟煦,免不得想要打听一下虚实。
“学长,听说医学院的都很忙,你们真的有那么忙吗?”
“忙,十天半个月没有时间洗头。”
肖晴看他的头,“啧啧,十天半个月不洗头,学长看起来还是这么帅呢!”
苟煦拿手指指自己的头,半真半假道:“这还是从实验室里洗了才出来的。”
“啊?实验室还有地方刚给你们洗头吗?”
苟煦提着嘴角,“有,痒了就自己把头拿下来洗洗。”
就一个“有”字他能念得跌宕起伏,仿佛带波浪线——“有欧”。
肖晴瞠目结舌状,给顾之意一个“妈呀,学医的都这么凶残么”的惊悚眼神。
顾之意瞪自己哥哥一眼,嗔道:“哥,你不要老是乱讲。”
再这么胡说八道,菩萨非得扛着香炉跑路不可。
苟煦一本正经:“我没有乱讲,医学院本科生还能有几根头发,我那些同学一个个都是秃顶,又没有时间,头痒了就在实验室把假发拿下来洗洗,免得出去吃饭的时候讨人嫌。”
他语调平缓,仿佛是认真在讲一件事,有一种很奇妙的逗趣效果。
肖晴一阵爆笑。
顾之意早听够了他这些冷笑话了,她一点都不想笑,“你秃了没有?”
“我没有,风这么大,我秃了还敢这么出门?”
她满脸嫌弃,“你怎么还不秃。”
苟煦:“我们苟家基因好,羡慕吧,谁让你姓顾的。”
肖晴笑得打跌,“学长,你怎么这么好玩!带我去那么实验室玩一下可以吗,我不怕的。”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肖晴,摆摆手,“回去睡觉,你们女生的假发可不便宜,我走了。”
顾之意赶紧追上去,“哥,你的房子打算装修了吗?”
“装修?”苟煦拿眼觑她,“你给我钱?”
“……我哪里有钱给你,你空了那么久多浪费,我同学在外面开宾馆,他说现在别墅日租房很火爆,你还不如装修好做日租,听说一天能有一千多呢,你算算,一年十几万,两年就三十万了。”
苟煦略微撇嘴,“有三十万,我都不怕跟着导师秃头了,你同学这么厉害,他在哪里开宾馆?”
顾之意当真以为自己说动他了,更是起劲,“就在学校外面啊,小吃街出来,靠近宏源牛杂店那里,正在装修,他说做得好,不到半年就能回本。”
他抬起下巴,示意她跟着他走,“噢?怎么样才算做得好,发传单?拉同学?”
顾之意登时闭紧嘴。
一时嘴瓢,光天白日下竟然和亲哥哥讨论学生宾馆如何来钱快。
她不要狗命了么!
苟煦叉腰死盯着她,顾之意垂着脑门一言不吭。
半晌,他又把手放下了,“以后,绕着宾馆走路,要是让我看见你离宾馆一百米以内,这种事我也不会管你,我发到我们家群里,让老爸和大哥来管。”
……
“听见了吗!”
她咬着唇,翻了个眼皮白他,羞恼还怂,“听见了。”
苟煦默了一会儿,阴沉着一张脸问:“这个开宾馆的会写诗?”
“呃?”顾之意脚跟往后挪了一点点,“他不写。”
“下次科目二还不过,你等着瞧。”
顾之意不知道他怎么又跑到考驾照去了,一脸憋屈相。
晚上,老苟在“相亲相爱一家人”群里,又说了一遍家训:勤读书,要孝悌。
【老苟: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心里要有数,在外面再自由,再风光,也不能忘记了家训。】
点到即止,兄弟三人一如往日,依次回复老父亲的教诲。
【苟峻:谨听父命。】
【苟澄:谨听父命。】
【苟煦:谨听父命!】
【老苟:老四呢?】
顾之意学车回来晚了点,吃完晚饭去冲了个澡,出来看见老苟的呼唤,家训都出来了,分明是内涵给她听的,她心里暗自叫屈,她干什么坏事了,不就让哥哥装修别墅,赚点钱,至于这么上岗下线么。
平日里老爸一直叫她狗子,叫老四那是非常严肃了。
【顾之意:谨听父命!!】
【顾之意:爸爸,我今天学车,回来都七点了,刚才在洗澡没看见,我准备要上自习去了。】
【老苟:去吧,不要太晚了,注意安全。】
顾之意松了一大口气,别说去给董义轩帮忙,老爸和哥哥这个严防死守的劲头,以后何止绕着宾馆走,看见宾馆两字她都心惊胆战。
天气老儿要和顾之意作对,一到体育课就艳阳高照。
顾之意往脸上,胳膊上涂了一层防晒霜,油腻腻的难受得很。
她把外套丢在脚边的草地上,一抬眼,连洲晃晃悠悠走过来了。
自从上一次野餐之后,因为要学车,她一直没有回连家住,平时上课连洲喜欢坐后排,一下课就溜,除了那天晚上和他通了一次电话,她感觉已经好久没有看见他,好久没有和他说话了。
久到一见到他就忍不住会心一笑。
“连洲!”
连洲唇线一扯。
这满脸的笑意,就跟又中了二十块刮刮乐似的。
小梨涡一闪一闪,“连洲,给我看看你的手好了没。”
他虚虚张开右手,手指头干净修长,掌心已经不用包扎,伤口也愈合了,就只有那一根短短的线还没拆。
她低垂个脑袋凑近了仔细瞧,“应该不会留疤。”
连洲掌心利落一收,收回手。
顾之意:……
手不废了,他可得意了。
“今天拆线吗?”
“嗯。”
“廖叔来接你去医院吗?”
他松松懒懒的一声笑,“不用,有人来家里拆。”
顾之意蹦着脚丫子,两手拍打大腿,小白牙露出来,“那我今晚回去围观一下。”
她这个样子,像足了一只在欢快卖萌的企鹅。
连洲垂下眼帘,喉咙溢出一声轻笑,“狗子意,你脸上是不是涂了猪油?”
企鹅蓦地定住了。
他稍稍侧头,拿手点点自己的右脸,“你这里都是白白的猪油。”
顾之意脸一热,机械摸上自己的左脸颊,声儿轻飘飘的,“是我的防晒霜没抹匀……是这里吗?”
一声轻嗤,“右边。”
顾之意左脸摸到右脸,又换了一只手,胡乱抹了抹,脸上更热了,“还有吗?”
连洲语气轻谑,“这是什么防晒霜,油乎乎的,都可以刮下来炒菜了。”
“……”
她无声背过身去,手心很油,只好拿自己的手背抹。
背后的人还没闭嘴,“买的假货吧,猪油都没有这个效果。”
顾之意有些恼火,“你懂什么,猪油也很贵的!”
体育老师又背着手来了。
“今天上半节课加固练习,狮头狮尾换着来,虽然说考试是组合来考,但我要求两种动作都要会,不要说我是狮头,狮尾我就不用管了,那以后哪一天你搭档不在,需要你来做狮尾,你说不会,白学了,丢老师的脸。”
他来回踱步,“等会儿舞狮队来选两个队友,这是我们优秀的民间艺术,想去的就争取一下,就算不能谋生,以后过个节日露上一手也风光。”
“练吧。”他背着手走了。
顾之意觉得体育老师上辈子可能是个私塾夫子:读书吧,老夫先眯一会儿。
连洲:“狗子意,你到后面来。”
“噢。”
顾之意扭转身子,和他交换位置,他瞟一眼地上的外套,语气嘲弄,“你带外套做什么?”
顾之意:“我拿来遮太阳的……”
先拿着,万一用得上呢。
万一他也怕痒呢。
一黑一白两个男生大步流星走来,走在前头的那一位意气风发,颇有年轻上位者的风范。
“学长来了……”
连洲淡扫一眼,视线往身后瞥,“现在我是头。”
“嗯?”
然后呢,头儿?
他挺着腰板,“我来说开始。”
顾之意失语两秒,“行。”
“开始。”
两只没有自信的小爪子慢腾腾摸过来,细微的窸窸窣窣声,最后选择抓上他衣尾和——裤腰的交界处。
……
“往上。”
她惊愕,“呃?”
连洲垂着头颅往腰间看,一声哂笑,“叫你往上,你抓到我裤子了。”
腰间瞬间松绑。
顾之意搓搓手,“不好意思,我以为那是腰……”
连洲绷着嘴角,“是腰,你要看是哪里的腰,这是运动裤,松紧的。”
简一翰已经到了跟前,就站在两米开外。
顾之意面红耳赤。
松紧的,你扒掉了怎么办。
她试图给自己挽尊,“事儿精……上腰下腰,小腰大腰,到底抓哪个腰!”
连洲叉腰,压了压,“看清楚了,这里,正腰。”
顾之意:“你怎么有多少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他的腰,本来就很为难,还要规定是哪里的腰,简直是要她的狗命!
心里一急,她抓上去的力道就大了些,手指头要死不死,正好隔着T恤戳进他的松紧裤头里。
瞬间惊愕之后,顾之意突然蹲到地上,跟个鸵鸟似的抱膝把头埋在膝盖里。
她双肩在轻微颤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谁欺负哭了。
简一翰狐疑走了过来。
他看着连洲,“她怎么了?”
话音才落,顾之意抬起头来,她努力收拢唇角,油光满面的脸因为爆笑已然变成了红光满面,弯弯的双眼沁出了眼泪。
“没事儿……”
简一翰:“你笑什么?”
连洲面无表情盯着她,“她是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