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前头的时间显示屏里:23:46。
顾之意抹了抹额前的碎发,脖颈汗津津的,背后也是一层汗,嗓子眼要冒烟了。
“好渴啊……”
背包里的水杯一滴水也没有了。
连洲坐在另一头,两人隔着公交车过道。
他倒是没有一点兵分马乱的样子,大长腿懒懒伸在过道,气定神闲的,“下车去买一瓶水吧。”
顾之意看向他,“你渴吗?”
“我不渴。”
她把背上的背包拿下来,抱在怀里,“不买了,还剩十七块多,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学校大门。”
今晚吃了那么多烧烤,不渴才怪。
也不至于渴死,忍忍就回到宿舍了。
出租上,顾之意看计价表的频率越来越高。
连洲一向养尊处优,这是第一次体验什么叫一分钱难死英雄汉。
他看得出来,小麻雀越是不说话,就越是焦灼。
十四块之后,顾之意实在忍不了了。
“师傅,我们只有十七块七,你看,差不多就放我们下来吧。”
司机不知道是不爱说话,还是看没钱还到处浪的大学生不顺眼,只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还没到学校正大门,计价表就已经跳到十八块多。
顾之意抓着铁架子,欲言又止。
连洲风平浪静,道:“送我们到宿舍,我上去拿钱。”
顾之意瞥他一眼,又看向驾驶室,“可以吗师傅,把我押在车上。”
连洲唇角一抽。
长见识了,还有人主动做抵押物。
“你不值钱,要押也是押我,你上去拿钱。”
顾之意:“……”
司机闷不吭声,把车停在S大正大门,才开口了。
“有多少给我多少吧。”
这话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顾之意却感动得要哭了。
她连忙把手里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递给他,“谢谢,谢谢!”
一排路灯,整整齐齐挂上了鲜艳的五星红旗,举国欢庆的日子又来了。
虽然已经接近一点,校园里还有人在走动,多半了聚餐回来的男生,或者不舍得分开的情侣。
走到宿舍楼至少还要二十来分钟,顾之意又困又乏,走路都能睡着了。
顾之意不说话,连洲也不说。
她带着朦胧睡意,远远看着前面有个穿白衬衫的男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有些眼熟。
又近了一些,顾之意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像老鼠见了猫,慌慌张张躲到连洲身后,缩着双肩低声叫:“辅导员!他怎么还不睡觉!”
连洲:“……”
“走,我们走一心湖那边,你掩护我,不要让他看见我的脸。”
连洲简直气乐了,“你是不是忘了,他不只是你的辅导员,也是我的辅导员。”
“他是我哥的朋友啊,我哥知道我在外面玩那么晚,会骂死我的!”
连洲不动。
顾之意很绝望,忍不住两指捏他衣尾,轻轻一扯,“走啊……”
他撇个头往后看她,淡道:“他拐弯了。”
“呃?”
她缩头缩脑的,小心翼翼探个脑袋,果然看见辅导员拐到另一条路去了。
她长吁一口气,“吓死我了。”
这一折腾,人都吓醒了,她挺直腰板,“看,我总是这么好运。”
连洲十分认同,“嗯,狗屎运。”
苟煦一大早起床,就看见了马靖宇大半夜给他发的微信。
【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个时候看见两个学生,一男一女从校外回来,是应该管教一下,还是当看不见?】
他起床气正好没出发。
“你比女人还能叽歪,这点屁事也值得来问我,我替你去当辅导员行不行?”
马靖宇昨天才给他发了一个视频,是他家狗子给什么校草送早餐,那剪辑那配乐,是真凄惨。
他知道送早餐的缘由,却不知道那个连家儿子那个拽,本来就火大,又烦马靖宇跟个八婆似的,听风就是雨。
这么一想他又忍不住又发了一句,“都他妈的成年人了,轮得到你管教?你辅导员威风,怎么不去外面逮那些不回来的。”
吃过早餐,八婆辅导员给他来了电话。
“大早上的吃□□了你?”
肚里进了东西,苟煦不发飙了,“别整天没事儿发那些没有营养的东西给我,我自己都睡不够,还要给你分担工作?”
马靖宇笑,“我来给你汇报一下,我没打搅他们。”
苟煦磨牙,“你看我哪里像知心姐姐,我改了行不行?”
“你不像,你不想想,那么多学生,大半夜的我为什么要问你?”
苟煦微顿,“我妹?”
“对,和校草,凌晨快一点了。”
他一声冷嗤,“哪里来的猴子校草,一届不如一届,什么货色都敢封校草。”
“留点口德,说不准是你妹夫。”
“滚!”
连洲睡得正香,被枕头边上顾之意的手机给震醒了。
他随手关了静音,没一会儿,又震了。
锲而不舍的跟催命似的。
他只得又摸出来,勉强开了个眼缝。
哥哥?
电话自动挂断了,没一会儿,弹出来一条微信。
【苟煦:限你在一分钟之内给我回电话,要不然剁了你狗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