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一场骗局

一千年前,洛都。

背上的刀,从林默出生开始就一直伴着他。

他不知道这把刀是怎么来的。小时候,刀比他高比他重,一直到他能舞动这把刀,还是觉得他只能将这把刀使出形,而缺乏神。

因为从小相伴,他对这把刀已经习以为常,离开那间小屋后,他走到日光下,将刀抽出,细细地看。

乍看之下,这把刀很普通。刀柄是玄黑色的,末端缀有祥云银饰,刀身笔直而宽阔,线条透露着一丝硬朗,握在身形修长的林默手里,似乎不太合适。

可是木阿勒说过,等他能驾驭这把刀的时候,就是他成为王者的时候。

是以,林默并不期待终有一天自己能用好这把刀。成王没什么好的。他只是被木阿勒、被班特驱使着去练功,很难说是不是因为心里缺乏动力,他没能获得什么长进。

厉平康让他把这把刀扎入厉崇和的心脏,为什么是这把刀,他没有多想。有更麻烦的事情需要他去筹划。

厉崇和葬在了邺阳王城郊外的王陵中。和别的皇帝一样,厉崇和在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为自己修建陵墓。

他自缢身亡后,木阿勒还是让他在王陵下葬,只是王陵的规模缩减了,陪葬品只有他生前的一些随身物品,葬礼也是没有的。

木阿勒认为他已经给予了这位亡国之君最好的礼遇。他亲自在陵墓周边安排了俘获的十五个墨影卫守灵,据说陵墓中原本还设计有机关陷阱用来防止盗墓。

最终启用的厉崇和的墓室可能是庚元王朝有史以来最寒酸的陵寝,不过对于生活困苦的平民来说,还是具有很大的吸引力,值得为之冒险。

林默要想办法避开这些墨影卫的耳目进入陵墓,他还要获取陵墓的机关布置图。

分别前,厉平康在林默手心写了一个名字:“所有参与修建陵墓的匠人都已被厉崇和处死了。但主持建筑的曹斌师傅尚有一儿在世,他应该在邺阳被贬为了奴隶。”

林默要去找这个叫曹源的工匠,而且得快。据厉平康所说,厉崇和自缢之时在风府穴中扎入了银针封锁这些年吸食的精魂,他会在断气的第一百天复活成妖。

“在他复活之前,尸首金刚不坏,只有心脏搏动的那一刻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你只有这一个机会。”

离第一百天仅剩七天。从洛都到邺阳,幻化为狼也得跑上四天。

林默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思考,他去找了班特,告诉后者他想到赤练山上修炼一段时间。

这个借口太过蹩脚,以往每次修炼玄力都是班特逼着自己去的,可班特只是默默地看了林默一会儿,便回道:“少爷放心去便是,族王那边,我会交待。”

这就最好不过了。林默做不到在木阿勒面前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谎话。

他裹了几块银锭进怀里,紧了紧背上的大刀,骑马出了洛都城门。

离开城门约两里地的交叉路口,他下了马,抚了抚马鬃,示意那匹白色的汗血马继续朝赤练山跑去。

这马有灵性,是即将突破一级玄力界限幻化成人形的风马族族人,林默没有亏待过它,他相信它会带着他的行囊到达赤练山巅一山洞中,伪装成他在洞中闭关修炼的情形。

看着汗血马跑没了影儿,林默也迈开步子疾速飞奔起来。他的身形在奔跑中过渡成狼,通体雪白,像一股急流滑过赤黄的土地,由南至北流动。

他听见空气自他打开的嘴巴里涌进推出,风拂动他的毛发,跑着跑着,他的四肢渐渐像被架了起来,四足轻点,就飘在了风上方。

他一边跑一边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他也在想象万一木阿勒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会怎么处置。

也许木阿勒不会相信人类能转化为比妖兽更强大的妖。木阿勒的虚荣心在登上了妖兽界与人界的霸主之位后膨胀到了容不下强者的地步,他无疑认为没有任何妖兽能击败自己。

他对厉家的后人更是除之而后快,断不会任由自己像木偶似的照着厉平康的话去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着这样的风险做这件事。办好了,便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干过什么,如果没办好……他不敢想象这样的结果。

他死不足惜,可妖王降世,为祸人间,没有比这更糟糕了。

这次的出逃与以往不一样,他不是为了下山游玩,不是为了躲避木阿勒让他上战场攻打某个妖兽族的命令,他感到自己身负乾坤,那种逆转时运的使命感使他斗志昂扬,四肢轻快。

他日以继夜地赶往邺阳,饿了累了才停下稍加歇息,吃点干粮野果又复赶路。

第四天,他便如期赶到了邺阳。

他恢复人形,先前往邺阳奴隶市场寻找曹源。费了一番周折,才查到曹源被卖进一猛虎族妖兽的府上。

妖兽当道,也学着人的样子锦衣玉食,修葺房屋。多得曹源有手艺,在那猛虎族侵占的房屋里修建院墙,过得尚有人样。

林默隐瞒了身份,但他天狼族的气味是藏不住的,天狼族如今贵为王族,往哪儿一搁都得卖几分薄面,他很容易就从猛虎族手中将曹源买了过来。

以恢复自由作交换,林默让曹源画出王陵的机关图,后者将信将疑地照办了。林默将机关图烂熟在心,然后又毁掉。

又两天,林默潜行至陵寝周边,观察了墨影卫的布防情况及午夜换班的时段,准备在最后一天趁着换班时潜入陵寝。

厉平康说得没错,厉崇和的棺柩放置在陵室中央一高台上,午夜月亮高悬至陵室正上方时,便会触发机关,开启一扇洞口,从洞中投入月光,直射在棺柩上。

厉崇和会在那个时刻复苏。

当林默把刀剑扎入厉崇和心窝的那一刻,他才恍然惊觉,这一切,顺利得有点过分。

他想起三年前在赤练山裂谷与厉平康的对战。他是狼,听觉超乎常人,却差点没察觉厉平康的偷袭。厉平康的轻功甚至可以说在他之上。

庚元王朝立国以后,墨影卫便即成立,这是一支以来去无踪、落地无痕、绝对忠诚着称的侍卫队伍。

这样的侍卫队伍,又怎会让他轻易躲过,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