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洛都大学迷阵中。
夏梓馨想也不想,出于本能地往施静怡下沉的地方扑了过去。
施静怡脚上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不断把她往水里扯。
她两手胡乱地扑腾着,夏梓馨一方面要防止被她抓住两人一起摔进水里,另一方面想方设法绕到她身后,好不容易终于从后方揪住了她的胳膊,与水中那东西争抢着施静怡的身体。
施静怡身子斜插在水中,浑浊的河水像具有生命力般,爬上她的胸口、颈脖、口鼻,又被她的叫嚷吓退,她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妆容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求生的本能让她一开始的时候拼命地往回抽自己的左脚,右腿也不断地往锁死了她身体的软塌塌的东西踢去,但很快她的体力就支撑不住了,只能寄望夏梓馨可以把她抢回去。
另一边,厉苍和厉笙也迅速反应过来,厉苍把厉笙匆匆往对岸一推:“你先过去!”接着急忙回头帮忙。
厉苍抽出了手枪,水中的黑影犹如一团巨石,瞄准,开枪,干脆利落。
子弹在水中溅起老高的水花,厉苍飞快地上膛,准备再开第二枪,可水面蔓延开来的血液让他迟疑了一下。
黑影一下僵住了,只剩下施静怡筋疲力尽地用脚踢着水,她很快发现她那被死缠住的左腿渐渐松动了,这给了她无比的鼓励,她瞬间精力大增,一阵猛踢后双脚终于立稳了地面。
这片刻的死里逃生让她心有余悸,意识到危险解除,她膝盖一软,夏梓馨赶忙接住了她:“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阿苍,情况不对。”说话的是厉笙,他没有遵照厉苍的指令撇下他们逃向对岸,而是手上捞了一根随水流飘来的树枝准备在必要的时候加入打斗。
此刻,他以那根树枝作拐杖走向了厉苍,他伸手按低了厉苍还举在空中的手枪,妖物的尸首已浮上了水面,黑黝黝的身躯布满了毛发,面朝下地漂着。
“我们把尸首拖上岸检查一下。”厉笙建议道。
“不!”施静怡尖叫着,“我不要看那怪物!”
“你不想看可以不看。”厉苍说着将手枪插入腰袋,俯身去捞那尸身。他有着和厉笙一样的疑惑。
夏梓馨遗憾地看了对岸一眼,在出路与探求真相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后者,反正不过是一条河,她就不信他们渡不过去。
她拉着施静怡往回走,施静怡纵是不情愿,此刻也不敢再单独行动。
厉苍上了岸,将妖物平摊在岸边,仔细查找枪伤位置。正面没有伤口,他又将尸身翻过来,在后背左边肩胛骨内侧找到了灼焦了的血洞。
“后心中枪。”厉苍若有所思地说道。
“有什么问题?”见其余两人都不作声,施静怡忍不住问道。
“妖兽身体强度很高,子弹能造成皮外伤但不会致命。”厉苍说着,目光从夏梓馨脸上挪到厉笙脸上,像是想从他们的神情中寻找支持。
他曾对准苍狼的后背开枪,苍狼的行动丝毫不受影响,即使这妖兽力量比不上苍狼,也不至于如此轻易毙命吧?
他翻出一把悬在钥匙扣上的折叠小刀,张开了刀刃,用刀尖沿着枪伤向侧边割去,皮肤的韧度比他想象中要低得多。
施静怡别过脸去不敢看,她向夏梓馨恳求道:“我们还是走吧,谁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怪物出现?”
“那不是怪物。”夏梓馨的话尾微微地发着抖。她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不代表她会忘记她误杀陈御的那个晚上。
她是无心的,当时站在她面前的是挟持着独居老人的歹徒,她对此深信不疑——就像他们现在这样。
“我知道……那四千人都去哪里了……”夏梓馨感到地面轻微地颤动着,她认为其实是自己的心在发颤。
“我也知道了。”厉苍的声音带有隐隐的忧虑。
眼前的不是妖兽,在古城里被他杀死的那一个也不是。那是人类,在迷阵中,他们互为敌人,他们眼中的对方都是妖兽。
当然也不排除有真正的妖兽混杂其中,敌我难辨,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把对方杀死。
不管对方是人是妖。
布阵者在阵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观赏他们的自相残杀。
除非得到他想要的“宝物”,否则,这场厮杀不会停下来。
“苍哥,我们得叫醒他们。”夏梓馨忧心地说。
“怎么叫?”厉苍反问道,他们不知道下一个敌人会在哪里出现,现在,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根神经都快崩断了,他时刻关注着身边的动静,草木皆兵,风声鹤唳,树叶沙沙作响都能让他疑心是被迷惑的人类对他们发动的攻击。
枪是肯定不能再用了。其他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不过是由于优于常人的搏击能力和武器加持。
厉苍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去掉枝叶,拎手上掂量了下,这一棍子敲下去是死不了的,但也会痛得紧。
夏梓馨学着他的样子,给自己和施静怡各做了一支手杖防身,施静怡把那树枝抱在胸前:“不管来的是谁,我们只是自卫。我们没有错,对不对?”
施静怡只是没见过这阵仗,心里怕得很,可人不傻,她已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了端倪,知道对手是人不是妖兽,她反而笃定多了。
夏梓馨皱起了眉,地面的颤动没有减轻,似乎更剧烈了。这不是错觉,有人正朝他们奔跑过来,就像收到了战令的群狼,成群结队地冲向攻击目标。
“苍哥……他们来了。”夏梓馨不知道厉苍是否察觉了这动静,她感到她已听见了地动山摇的脚步声,“踏,踏,踏”,像一阵急雨打在了石板路上。
“退回水中……争取在他们来到之前过河。”厉苍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搞清楚状况后,他知道这是无法破解的困局,就只能独善其身了。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入水中,河水的阻力往后推着他们高高抬起的脚。
黑压压的人影已经从南边树林尽头涌了出来——不只,另一端,树林的北面也有一群状如野兽的人,对他们呈合围之姿不断逼近。
他们手足并用地拨着水,心里都焦急万分,巴不得一步就跨到对岸。
总要有人活着出去,告诉外面的人这里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