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夜空中,积满了厚重的雨云,细微的雨点随着风一起摆动着,钻入人的衣领,带着一股透骨的冰凉。≧
虽然是一个寒雨交加的圣诞节,那阴冷的雨丝中,各色的霓虹灯却依旧明亮。橱窗中都摆放着圣诞树,穿着得体的行人撑着雨伞,眼前还是一片繁华。只是不管那灯光如何明亮,在细雨中总是显的空洞而虚假。
在这条繁华的大街后,却是一条阴暗简陋的小巷。无数小石块铺成的路面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积水。整片街区都是老式的石库门,年久失修的路灯在雨水中不时的跳动着,将周围照的时明时暗。
一辆破旧的切诺基停在了小巷中的一片空地上,两名穿着略显寒酸的男子,正叼着烟靠在车边的屋檐下,警惕的望着四周。
“来了。”
站在右边,留着一头长的男子看见了远处巷口闪动的车灯,吐掉口中的烟头,站直了身体。身边的同伴则是眉角轻微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将手伸入了衣袋中。
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缓缓地停在了巷口,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钻出了车,拉紧身上的黑风衣,冷冷的望着这边,从怀中摸出了一个手电连按了三次。看着那闪烁了三次的信号,长男子也摸出了手电照样还了信号,保镖才撑起一把伞,护着车内的一个男子钻出了车门。
看着慢慢走近的三人,守在切诺基边的男子仍旧将手放在衣内,满脸的警惕神情。
走来的三人停下了脚步,正好站在了昏暗的路灯下。中间的男子略微削瘦,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细长的双眼中透着一股阴冷,正是陈烨曾经见过的不朽之地的领主之一,候爵伍凯。
看着走近的伍凯,长男子没有任何表示,双眼中却隐隐闪动着血族特有的血光,狠狠盯着眼前的血族领主。
“我不能逗留太久。”面对那明显的敌意,伍凯只是从胸前抽出白巾,轻轻拭去了面上的雨水,眼中满是鄙夷,“尽量快一点。”
“我怎么敢让候爵大人久等。”
伴着调笑声,一个全身都罩在黑衣中的身影钻出了切诺基,那柔和的身体曲线表明了她那女性的身份。看着走到身边的女子,伍凯眼中的鄙夷转瞬即失,从身后的保镖手中接过了一个纸袋,递了出去。
“你们在仰光干的太差了,竟然让月色他们活着回来,现在长老们已经知道你们和狼人有关系。”伍凯看着翻看纸袋的女子,冷冷的说道,“死使们接下来的目标,恐怕就是你们这些不朽之地的贱民。”
听着那加重了语气的“贱民”二字,女子身边的男子立刻满脸怒意,嘴角不由自主的扭曲着,露出了白色的尖牙。
女子却依旧检查着纸袋中的物品,全部看完后,才小心的封好了纸袋,紧紧抱在了胸前。
“六万子弹,连级规模的武器配给,6号仓库。”伍凯看着女子收好了东西,才不屑的扔掉了手中的白巾,“真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希望你们向那位转达我的话。”
“我们想干什么您不需要知道,也不想知道,不是吗?”
女子的话语竟然透着几份淡淡的威胁口吻,伍凯面色不由一变,身后的两个男人立刻踏上了一步,五指关节出了格格的响声。
面对着两个满身杀气的血族,女子身边的贱民立刻迎了上去,双方就这样相持着,气氛变的异常紧张。伍凯的脸色一直阴晴不定,细长的双眼中闪动着隐约的火焰,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许久才摆了摆手,喝退了身后的保镖。
“让那位不要忘记了对我的承诺!洛,我们走。”冷冷的扔下了这句话,伍凯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巷口。
“贱民,你们应该觉的高兴。”那名被称为洛的保镖,看了一眼转身离去的主人,凑在了长男子耳边低语着,“西山路,车牌号s6o81。”
“现在你还算是同伙,否则我早掐断了你的脖子。”
看着长男子会意的低下头,洛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恶狠狠的盯了男子一眼后才转身离去。贱民们就这样看着三人钻进了停在巷口的凯迪拉克,关上了车门。
“走西山路,车牌号s6o81。”长男子从怀中摸出了手机,看着黑衣女子,似乎在等待她的决定,“和原定的路线一样。”
“干吧。”拍了拍长男子的肩膀,女子重新钻入了车内,凝望着离去的汽车,面纱下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帮该死的贱民,给他们几分颜色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没错,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和他们一起共事。”
“大人刚刚真应该好好教训一下他们!”
听着手下们互相抱怨着,伍凯看着窗口外闪过的景色,一声不吭。
正是那些贱民将自己提供的武器源源不断的送入了狼人手中,不朽之地每生一次战斗和袭击,自己就离林铃的期望更远了一步。
林铃虽然是最高评议会长老,但为了原本亲密无间,现在却互相却敌视的萧陈两人,却躲进了只有她自己一人的图书馆。每次来到自己身边时,她那满脸的忧伤和落寂,实是让人为之神伤。自己却在给亚洲的局势火上浇油,欺骗着从小养育自己的亲人,自己最爱的人,这种背叛的痛苦无时不刻的在折磨着伍凯的心。
但为了自己那不能为外人所知的心愿,他又不得不背叛林铃,在这根随时会断裂的钢丝上,押上了全部的筹码。
在亚洲即将刮起的风暴中,林铃能够得到安全。这正是伍凯想要得到的东西,也是他用生命去下注的目标。
车身突然一抖,将沉思中的伍凯扯回了现实,他本能的稳住身体,双眼中血芒一闪,身体上顿时散出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光。
“来了吗?呵呵。”
伍凯的嘴角上挂着一丝笑意,如他所料,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在凯迪拉克驶过路口时,一辆刹不住车的货车直直撞上了它的车头,那光滑如黑镜的车头盖顿时翻了出来,两车就这样紧紧咬着。替伍凯开车的血仆立刻推开了车门,看着走下车的货车司机,破口大骂起来。
看着那两名正在和血仆争执的货车司机,伍凯的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等待了许久的场面终于出现了,不由和身边的洛相视一笑。
“果然来了,大人。”洛看着车外的货车司机,微微扬起了嘴角,“那位看来并不想让您继续活下去啊?对他来说,您知道的还是太多了。”
“所以要让他了解,我们可不是一件用过就可以丢弃的工具。”
伍凯看着忠心的手下,满意的点了点头,望着窗外那安排好的一幕。对方既然并不想让他这个知情人活着,他自然也会准备相应的手段,对方可以买通自己的手下,自己也可以让手下送假情报,所谓重病用猛药,现在只是在比谁更猛而已。
“畜生就是畜生,连演戏都演不像。”
看着不断为了赔偿问题争执的两名货车司机,伍凯不由笑了。那两人争的面红耳赤、口沫横飞,眼角余光却不断的瞄向这边,就像两个不合格的演员在表演一场拙劣的喜剧。光是从那身粗野的打扮,就足以让伍凯感觉到那股浓重的狼人气息。
果然,吵到一半的货车司机似乎是要打手机报警,右手探入了怀中,取出的却是一柄银匕。
二指宽的匕刀身薄如蝉翼,夹在司机手中,轻巧的抹过了血仆的喉咙。还没等捂着喉咙的血仆倒地,眼中闪动着狼人那特有的绿光,司机的同伴已经掀开蓝色的工装,从腋下抽出了两枝乌兹,对着凯迪拉克一阵狂扫。
伍凯满脸悠闲的看着车窗外那喷火的枪口,9子弹打的车窗一片花白,却没有半颗能够穿透防弹车体。打光了弹匣的狼人不由低声咒骂着,立刻摸向了腰间的弹匣。
“这帮穷酸的家伙,脑子是不是还停留在中世纪?”嘲笑着窗外满脸惊讶的狼人,伍凯翻开了手掌,一层淡淡的血雾自掌间升起,在空中凝结成了一枝血箭,“他竟然派这种货色出来?真是把我看扁了。”
还没等窗口外的刺客装好弹匣,一道红线突然透窗而出,带着破空的尖啸,没入了刺客胸口后直射入天际。
不可置信的刺客看着那被洞穿的防弹玻璃,还有胸前的血洞,突然感到了一阵奇特的热意。那狂暴起来的热意瞬间化为了一片地狱般的寒冷感,浑身被一阵突现的寒霜所包围,刺客还没来的就哀嚎,就在在地上化成了一具浑身包裹着冰霜的僵尸。
“唉呀,看来冰血箭对你们这帮贱民来说,效果太强了。”笑的前仰后合的伍凯,靠回了座位上,用满是笑意的眼神望向了洛,“我还是没有被人看扁啊,那位开出的条件看来比我高,所以你想杀我?”
一边的洛正用手中紧紧握着枪,紧张的眼神望着伍凯,那因为用力过度的指关节透着苍白。
“这个局做的很漂亮,我因为刺客分心,距离又这么近,让心腹来偷袭我的话,我是没道理躲开的。”语调越来越冷,伍凯那满是笑意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为什么不立刻试试?”
“大,大人!!”看着满脸杀气的上司,洛在那股血族贵族特有的威势下,连手指都在不断的颤抖,“抱,抱歉了!”
“真丢人,不像平时的你。”用手指轻轻扶住了洛的枪身,伍凯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似乎生怕吓到他似的,将那冰冷的枪口顶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我可不记得有这么丢人的属下,快开枪啊。”
“大人,不要逼我!!”
“开枪,快开枪!!!”
看着脸色苍白的洛,伍凯一下怒吼了起来,吓破了胆的洛立刻扣下扳机,手指处却传来了麻木的感觉。被伍凯用手指搭住的枪身不知何时已经罩上了一层寒冰,被冻结的手指已经和扳机连成了一体。
“真是废物,早开枪不就结了。”
看着面无人色的洛,伍凯低骂了一句,坐在前座的另一名保镖立刻抽出了手枪,指着洛的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伍凯。
伍凯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似乎不想这为洛再浪费半点精神,伴着枪声,额头上带着一个血洞的洛重重跌在了车体上,浑身皮肤不断的收紧燃烧,然后慢慢的开始化成黑灰。
“good。”
“抱歉,让大人受惊了,没想到他……”
听到了表扬的保镖总算长出了一口气,满脸赔笑的看着面色阴冷的上司。话还没说完,脖子处已经传来了一阵冰冷的感觉,他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收回手指的伍凯,一脸愕然。
“抱歉,现在是非常时刻。”
看着变成一具僵尸的保镖,伍凯无奈的耸了耸肩。要不是靠着自己的随机应变,恐怕就会死在洛的手下,原以为绝对不会叛变的手下竟然也用枪指着自己,对手的恐怖令他不由感到一丝寒意。
“果然没错,干脆全是敌人的话,相反来的简单。”
看了一眼已经化成黑灰的洛,伍凯推开车门走上了大街,天空开始渐渐落下了飘雪。在他的身边,聚集着还以为是拍电影的人群,空中飘荡着熟悉的歌声,橱窗中是闪着彩灯的圣诞树。
又是圣诞了吗?看着眼前那一片热闹的节日场景,伍凯突然抬头看着那乌黑的天空,无数的细小雪花正从空中飘落,随即化为一滴清水,在脸上留下一片冰凉。在那片雪中,伍凯似乎又回到了那一个下着雪的圣诞,往日里只能露宿街头的自己,安心的躲在林铃裙边,享受生平第一次的幸福感觉,那种温热令人心醉神迷。
从一连串惊变中回过神来的另一名刺客,看到这个机会立刻举起了枪,却现伍凯那冰冷的血瞳已经牢牢锁在自己身上,慢慢的摊开手掌。
“想挑战一名血族贵族吗?你这只畜生。”
看着那转身就逃的刺客,伍凯不由狂笑了起来,那殷红的血雾在掌上慢慢的凝结成了一枝长矛,那不断流动着的矛身在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血光。
“hi!guy!”
看着消失在货车后的刺客,伍凯不由狂笑起来,大吼了一声。那脱手而出的血矛在空中化成一道血虹,透入了货车的车体,远处立刻响起了一声惨嚎。
双手一摊的伍凯慢步绕过那被洞穿的车体,逃跑的刺客已经倒在了地上,右腿有着一个碗大的血洞,温热的鲜血融化了地面上的浅雪,在地上慢慢化成一个鲜红的水洼。
看着**着的刺客,伍凯冷笑着走了过去,轻轻展开了右掌,落在地上的刺客立刻浮到了他的身边。
缓缓伸出苍白的右掌,放在刺客的颈边,伍凯眼中满是残忍的表情。浮在空中的刺客突然大声惨叫了起来,伴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无数红色的血雾自他颈边飞喷出,然后被吸入了那苍白的手掌中。
直到掌中的刺客变成了一具干枯的黑尸,伍凯才满意的收回了手掌,那具尸体立刻自空中落下,在地面上碎成了一堆碎块。
看着眼前这一片恐怖的景象,围观的人群才觉眼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立刻尖叫着四散而逃,大街上顿时一片混乱。
“jg1ebe11s,jg1ebe11s,jiheay……”
伍凯一边冷笑着,一边哼着这林铃经常为他哼唱的曲调,摊着双手,走向了那混乱的人群中,脸上的那片喜悦中,透着一股彻头彻尾的疯狂。
“ohhatfunit'storideaonehorseopens1eigh。”
“goodtidioyouandy,eishyouadahappyneyear!”
一对母子突然被混乱的人群撞倒在地,那满脸惊恐的母亲立刻紧紧护住了自己的孩子,那个小孩却打量着走来的血族,明亮的双眼中透着一丝好奇。
“乖孩子,乖。”
走过母子身边时,伍凯用手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头,就像是看到了幼年的自己,被慈母般的林铃紧紧怀中,那种永远不忘的温暖。不管再大的代价,再多的赌注,他都愿意付出,只要是为了林铃,还有这种童年时所感受的温柔。
背后突然闪过了一道冷风,略微侧过身体的伍凯用两指紧紧夹住了刺来的短剑,转头望去,那个母亲正满脸阴狠的望着自己,手中紧紧握着那柄闪亮的银剑。
“你也是吗?”
又是一个刺客,伍凯笑了,询问着眼前满目狰狞的母亲。眼看着自己的攻击被对手轻易锁死,一声不吭的她却松开了银剑,疾退的同时拎起了地上小孩,重重的甩了过来。
一把接住孩子,还未等刺客从袖中抽出短刺,伍凯的右手上已经凝结起了另一枝血矛,鬼魅般的在空中消失。
等到那身影再次在她眼前出现时,伍凯的血矛已经刺穿了刺客的胸膛,然后将她一脚踢到了半空。随着他的扣住了右手两指,那没入刺客身体的血矛立刻化成了雪花状的冰刺,将她的身体扯得粉碎。
“血茧吗?”
空中落下了一层血雨,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刺客头颅,那张母亲的面孔正在慢慢扭曲变形,化成了一张陌生的女人脸,伍凯不由在心底痛骂着。眼前的女人肯定是一个“血茧”,只有这支隶属于血族精锐暗杀部队“血之月宴”的特殊分队,才拥有这种任意改变容貌和身体的技术。
他竟然出动了“血之月宴”,只是为了取自己的性命,真是不惜血本。看着怀中大哭大闹的小孩,那满是泪水的稚嫩目光,伍凯只能无助的摇了摇头,那位倒霉的母亲肯定已经成了血茧的牺牲品。
“乖,这个不是你妈妈。”一边哄着怀中哭闹不停的小孩,伍凯一边蹲下了身体,让小孩看着那已经陌生的面孔,“我带你去找你妈妈。”
温柔的望着怀中的小孩,伍凯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胸前刺入了一枝冰冷的硬物,怀中的小孩那稚嫩的目光瞬间阴狠而冷酷,用纤细的手掌重重印在了他胸前。伍凯立刻听到了自己胸骨出了折断的脆响,一股巨力没入了胸前,将他整个胸膛挤的一片稀烂。
“大人说,一定会遵守对你的承诺。”
看着眼中满是不甘的伍凯,孩子凑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脸上露出了一个成人般的诡异笑容后,才拔出插在他胸前的银刺,消失在了那混乱的人群中。
随着人群的四散逃离,冷清下来的大街上只剩下了伍凯一人,他无力的躺在一片染成鲜红色的积雪中,听任雪花轻轻盖住了全身,失神的双眼望着那乌黑的天空,似乎看到自己正躲在林铃的裙边,口中轻轻的哼着歌。
“heknosifyou'vebeenbadood,sobegoodnesssake……”
那歌声越来越低,六代贵族伍凯合上了双眼,五指蜷曲着伸向天空,似乎抓住了林铃那只虚幻的手,他的脸上满是温馨,苍白的皮肤渐渐变成了一片石头般的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