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那个,嗯,那个妹妹?怎么样。”量量把下巴抵在桌子上扭头看向施久微,满脸好奇,她们爸爸是同事,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施家真假千金这件事没多久她就知道了,真没想到她身边还能发生这么抓马的小说情节。
久微是她的好朋友,除了好奇,更多的还是担忧,这事知道的人不少,有担心的,也有等着看热闹的。
想到这,量量忍不住摇摇头,做人还是中庸的好,不惹人注意,越优秀的人盯着她的人就越多,小人也多,盼着盼着,希望月亮从天上掉下来,最好是摔碎在地上,被人践踏,四目张扬的好像在说,瞧瞧,月亮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被我踩在脚下。
施久微听到这话顿了一下,“挺好的。”然后沉默了下来,不欲多说。
时间回到两个月前。
暑假前,施久微成功拿到了学校组织的为期两年的留学交换生名额,在体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血型居然是罕见熊猫血,特儿稀奇,回家就问家里谁是熊猫血
施安一听就晓得不对,妻子的血型和她一样都是b型,久微怎么会是熊猫血?
施久微看着脸色不好的爸爸,心瞬间慌了一下。
三天后,施久微不好的预感得到了证实,她不是爸爸的小孩,和外婆也没有血缘关系,就是说,她既不是爸爸的孩子也不是妈妈的孩子,那她的爸爸妈妈是谁?
施安也很惊讶,无论是从外表还是性格,久微和他过世的妻子都很像,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
经过调查,没想到是当出和妻子下乡支教的医院护士将两个小孩弄混了,更没想到的是,当初那个生产的女人也已经去世,甚至,连孩子的爸爸也不在了——
被抱错的女婴最后只能由女人的姐姐领养,这个结果让人施安心里一窒,他的女儿竟然过着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生活......
施安觉得他家久微和夏夏从小没有妈妈已经很可怜了,平时心疼的要死,为了她们不因为没有母亲而性格偏颇,两小孩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愣是靠自己把两个小孩拉扯大。
却没想到自己的亲身女儿命运这样坎坷,对着夏夏眼泪巴撒,“我都不敢想,想想就觉得心里难受,你妈要是在地底下知道了,不得难过死啊——”、
咳,虽然施安是大学教授,但其实骨子里迷信的很,一直认为人死了都是要变成小鬼去地狱投胎的,坚信妻子还在下面等着他,早早的在妻子的墓碑旁边选定了自己的位置。
夏夏才烦呢,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可这,又是他老子,说不得半句。
只得在心里默默腹诽,要是真有地狱,我妈也早就投胎去了,哪管你这凡间陈芝麻烂谷子事儿。
“所以说,久微不是我妹妹,被抱走的女孩那个女孩才是?”
施安点点头。
夏夏蹙眉,“你跟久微说了没。”
施安愣了愣,摇摇头,他哪敢啊,家里两个孩子,每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一直以来都小心伺候着,就怕这心头肉一不留神摔了碰了。
夏夏晓得自家老子是个没主意的,“这事瞒不得,她多少应该也能猜到些,与其让她疑神疑鬼,不如直接坦荡的告诉她,她没我们想的那么脆弱。”
确实如夏夏所说,知道真相的久微难过归难过,却表现出极强的心理素质,她是在鲜花和鼓励中长的小孩,从小物质条件优越,施安的宠溺放纵又给了他们自信发展的空间,虽然比不上夏夏的叛逆妖孽,但在自己小圈子里也是女神一般的存在。
更可况,和她互换的小孩过的竟然这样不好,虽然妈妈也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但是她一直觉得自己不缺母爱,因为在母亲去世前,她得到过一份全心全意来自妈妈的爱。
而这一切现在看起来却像是她偷来了的,她偷走了本来该属于另外一个女孩的生活,偷走了她家人的爱——
忍不住叹了口气,饶是一向淡定的她也忍不住在心里骂娘,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话都敞开了说,就要处理接下来的问题了,久微施安是肯定不会送回去的,亲手带大的姑娘,哪里舍得,且那边亲爹亲妈都没了,就一个大姨,还是在农村,现在那些家长拼命往城里钻,为的换取良好的教育资源,把孩子送回想象那不是毁了孩子一生吗。
另一个女儿也得接回来好好弥补。
而被告知安妮是别人家小孩的钟家夫妇则满面愁容,两人看着面前趴着玩拼图的安妮,深深的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自己家养的好好的孩子一下子就不是自己的呢,成了别人家的小孩,上哪说这个理去,他们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安妮不是他们亲生的,但也不是他们随便抱来的呀。
要说安妮的身世也简单,当初钟丽的妹妹和妹夫因为交通事故意外身亡,留下还没满月的安妮,钟丽本来就很喜欢安妮,加上一直没有小孩,就和丈夫商量着收养了安妮,一直都是当亲生一样的在养。
现在告诉她,安妮不是他们家的,怎么敢相信,但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亲子鉴定,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写着。
这事儿钟丽想想,鼻子就一阵发酸,眼睛就红了,心揪着疼,可,不能哭出来,安妮看见了也要跟着掉小珍珠,她舍不得。
安妮虽然不是很聪明,反应永远比别人慢了几拍,但从小是最最最贴心不过了的,和她从来都是一条心,小小的时候就会在钟丽伤心的时候伸着小手给人擦眼泪,把嘴里最最最爱吃的大白兔抠出来往她嘴巴里塞,皱着眉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嘴里喊着妈妈不要伤心,糖给你吃。
多好多乖的孩子啊。
安妮反应迟钝也不是天生的,而是小时候跟着小朋友出去玩,从山上滚下来脑袋砸在石头上,那个血刺拉刺拉的往外流,多吓人。
把当时一起玩的几个姑娘小子都吓坏了,也不敢上前,疯了一个往村子跑,边跑边喊,“安妮摔死了,安妮摔死了——”
村子里人听了一个咯噔,几个孩子的家长还以为小孩不懂事开玩笑,抓住狠狠的揍了好几下,“玩笑是这么开的?”
冤枉噻!被揍的孩子哇哇哭了起来,“没骗人,摔下来,石头——好多血——”
边哭边解释,小脸煞白。
钟爱国听到后腿都软了,踉踉跄跄往山上跑,说实话,当看到小安妮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的时候,他真觉得,天塌了也不过如此。
颤颤巍巍的上前,还有气!随后就是一把抱着姑娘开着摩托着从村子开到镇上,不知道是不是耽搁时间太久了饿,从那之后就留下了病根,也带到了市里去测试,没到智障的程度,就是反应会比较迟钝,别人脑袋里就算不是最新的电脑系统,也是近两年的,运行速度嘎嘎顺畅,而安妮脑袋里的则是十几年前的初代系统,不仅运行速度慢,还经常卡顿出bug。
刚出事那会,他们也拿着全部家当找了各种脑科大拿,钱花完了,人没辙,只能这么养着了。
每每想起这件事,夫妻俩都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就不为了那几亩菜地单独把孩子扔家里了——
要知道,在没出事之前,小安妮那叫一个机灵,大人说一遍的话她能记好久好久都不忘记,对数字也敏感的不行,拿不住笔的年纪已经可以帮家里人算千以内的算数了,谁见了不说是个小天才啊,将来有大出息。
当初夫妻俩给安妮起这儿名,不就是期盼安妮能像名字一样洋气又聪明吗。
以前钟爱国还会幻想,现在想法就很简单,只要小安妮好好的,一辈子健健康康,笨点就笨点吧,他和妻子努力一点,多赚点钱,他们养着。
只是没想到,这个简单淳朴的愿望也会被打破。
安妮被房间刺眼的灯光亮醒,眯着眼睛坐起来,愣愣的盯着墙上的拼图发呆,不知道在想啥——
那是一幅超大的清明上河图拼图,为了拼它,安妮整整一个月晚上没有出门,她喜欢在天黑月亮升起的时候去小广场上和小伙伴一起跳皮筋,虽然脑子不太清醒,身体却着实健康的很,蹦蹦跳跳很有活力,精力和八九岁狗都嫌的小朋友有一比,村里很多小孩都爱跟她玩。
跳绳是所有活动里她最喜欢的,也是玩的最好的,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只灵动的小蝴蝶。
不过每次有了新拼图之后,她都得拼完才出门,小伙伴来家里喊呀,一起玩儿呀,摆摆手让人家走,次数多了,小朋友也知道,习惯了,在没拼完之前不会过来打扰,只是都有些失落,不知道这次又要好久。
他们还挺喜欢这个看起来有点呆头呆脑的小伙伴,虽然大只了点,但她身上总是揣着很多零食,还那么大方的分给他们吃,一点都不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