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城,权力分割就在沈家、郁家,还有蓟家。
郁家主走传统产业,还有百年打下来的基业,沈家在接触新能源,蓟家,那就是文创方面。虞城近一半的文化产业都在他们家,其中书法丹青,纺织业。
他们在这一块进出口那边很有说话权。
可曾经温颂还读书时,在这方面是完全没有说话权的。
“来,七爷,您上座。”
叔伯邀约着郁承礼落座,一旁的温颂自然低头避让。
“温颂?好久也没看到你了,这难得家宴一见的,颂颂这两年在外边都忙些什么啊。”郁家那边的叔伯都是老狐狸,但面上工夫做很好,看着熟人,自然是热络笑着打招呼。
温颂对对方还有印象,以前跟着郝凤阿姨去拜年时。
她跟郁泽后边一起去拿过红包,那时候他们家住京区别墅群,郁泽下车时对方总要摸着他脑袋夸一句郁少爷长大了,目光扫到她时,也就顺带着给个红包。
那种落差感,她清楚记得。就好像,郁家亲属待她的一切厚礼,不过是因着郁泽一家的脸面。
“嗯,潭叔,我在尝试创业,重新接手温氏华新市场产业。最近在做这些。”
“哦,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是学设计的。”郁潭对她印象也不怎么深,只知道住郁敏博家里,是他家少爷的童养媳。
可再打量她时难免带着偏见眼色:“这女孩子好好的创什么业啊,在外打拼多不容易,回家嫁人照顾家业。阿泽今年还没跟你提亲啊?早点嫁咱们郁家来算了呗。”
玩笑话一出,周围人也都跟着笑了两笑。
温颂敛眸,只跟着客套弯唇,但没讲话。
靠座椅上的郁承礼倒是点了点烟灰,鸦眸盯着桌面,没什么语调:“老潭,这好像不是我们今天要谈话的内容。”
他一句,周围人神色都拢。
连带着被称老潭的那人也忙不迭敛了神色,回归主题,同是郁家人,但对郁承礼态度紧凑得很。
“没,我哪有那意思,那不是催着他们晚辈的婚事。”
“晚辈婚事由得你做主?”郁承礼淡淡一眼神挑来,嬉皮笑脸的老潭不敢吭声了。
前阵子他底下产业出了点问题,四处亏损,需现金流周转。
他借钱,借到了郁承礼那儿。
可郁承礼又哪是那么容易卖人脸面的人,这一借,脸皮垮出去了,该整的礼仪也整上了,可事情还没谈妥。他是气,家里明争暗斗恼自己跟不上趟,可又没办法,人家权势大,那只能跟着人家的。
“没。”郁潭:“哪能呢,咱敏博家里的事儿,我哪管得上。”
他看一眼温颂,也侃着笑说:“这要做主,怎么着也得她七叔做主才是。”
这话说完可没人敢接。
先甭提到底谁能做主,起码刚刚那对话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郁家,郁承礼的态度多少还是向着温颂的。
说明,温颂目前在郁承礼心里的位置还不太能摸得清。
郁家分裂,早年郁承礼和老爷子有点矛盾时,和他两位哥哥也闹崩过。
他跟郁敏博一家,着实是沾不上什么亲,可偏偏温颂算是他们家的人。
这句七叔,郁泽要掂量着叫。
温颂当然也是。
可如今郁承礼反倒帮她说话,是否说明了他和对方一家关系缓和,有所回温?
没人摸得清楚,也没人有那么权限去摸。
温颂没在那儿站多久,家宴席位高朋满座,婶婶让她帮忙去储藏室拿二叔上半年刚从法国买回的红酒。红酒要品,得先醒酒,温颂不懂那些,但也照办,再回来时,郁承礼那桌男人也正谈到兴致上。
可男人小臂袖口微挽,姿态懒散,指节那根烟还燃着,但也没抽。
他没讲话,独独坐那儿像等着谁,温颂过来时,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
温颂心底漏了一拍。
“你说上年度和沈家谈的那场议案,聊得怎么样了?新能源那块香馍馍,他愿意跟你分流么。”
“害,哪能啊,那新兴技术的除非是咱们也跟着研发,否则难。”
“沈斯风本来就是个小气的主。”
温颂听着这些熟人聊天,没怎么说话。
拿着酒过去,可手却突地被他轻扣了一下,指腹和指腹相触,温颂像触电,下意识收回,又看周围。嘈嘈杂杂没人注意,可手指上来自男人温度又那么清晰。
温颂没敢和他在郁家这样亲密接触过,很怕。
“上次叫人送给你的礼物,收了么?”
郁承礼声线很淡,却又是在问。
温颂看他精致脸庞一眼:“什么礼物?那张房卡?”
郁承礼唇角轻扯一下,不置可否。
温颂布置着桌面,难免道:“我还真想象不出,这对外薄情寡欲的郁家老七,私底下竟是会给那外姓养女递房卡的人。”
她视线如婉转地,也轻落他黑发上。
郁承礼那双眉眼好看,起码抓人,起码印象深刻,从上往下,叫人只注意得到他那神邸赏赐一般的容颜。
“我刚走你就想我了?明明那么舍不得我,怎么在法兰非要用那种口吻跟我讲话。”
郁承礼还捻着那烟管,眼睫敛着。
脸庞是寡欲的。他今年也才三十不到,在郁家长辈那一圈实属过于年轻。
可外界也老说,他这样的男人,究竟会有谁要他折服呢?
郁承礼未答,只反问:“那张信封里的钻戒喜欢么?”
温颂心微微跳下,想着那信封里竟然还有钻戒?
可她不知真假,更不知是不是自己没注意给遗漏了。
因为,她真没看见什么钻戒。
郁承礼在奢侈品上从不吝啬——起码不知是因为她,还是他妻子的这个身份。
钻石、珠宝、房车,哪怕她没开口,他也都会给她。
温颂没要过,却也难免被那些吸引。
她骨子里还是个珍爱珠宝的女人的。
可是,她真以为那天他递的房卡是羞辱的意思。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钻戒。”
“什么时候没有。”
旁边有人来打招呼,郁承礼只淡瞥过眸颔首点头一下算致意。
可接着,两人又心照不宣回到那话题上。
“我在你身上难道很刻薄么?”
温颂心跳又在动了,因为郁承礼声线着实抓耳。
有磁性,又动听。是那种一句话都很有性张力的,淡淡一句,能浸润人心底。
他终于侧目完全朝她看来:“你那天都在我面前委屈成那样了,我不得对你好点。”
温颂垂眸,避过了他出击性的视线。
沉默两秒。
她轻声喊:“七叔……”
七叔。
就像以前一样,她在郁家上学,在郁敏博家中受尽偏见数落,第一次经过他的车,她头一回萌生念头。
她知道郁泽都没资格过去喊他这样一句,她主动打了招呼,喊了七爷。
也像以前一样,受委屈时,求他帮忙做主。
和邰含烟的那件事,都是空穴来风,哪怕别人都说邰含烟是郁承礼的青春初恋。她未接手过这个男人的青春时代,可是,在他最年轻的那段时间里。
是谁在身边陪着他,又是谁在他心里占了那样的要位。
那个人,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可他却抬手点了点额:“不要喊我这个称呼吧。你知道自己离开了郁家,我们早已经不是那个关系。”
温颂只说:“我没收到。不管是信封还是钻戒,我都没收到,只有那张房卡。”
她又微不自在偏过眸:“我也不会再和你去那种地方。你不习惯,我也不能接受。”
郁承礼却像听到什么有意思的,侧目瞧她,笑了:“哪种?”
那晚。
温颂心里莫名浮现出这个词,可她不敢讲。
她想说他那晚不是也挺失控的。
可那边有人来喊,场上氛围终于短暂性拉回他们注目。管家来道:“七爷,那边汪家汪嘉慕来人了。”
今天是郁家家宴,郁家上下没邀请过什么旁的人。
就连待会儿老爷子过来撑场,那也都是自家人聚,可别家人不请自来,那管家是要请示郁家长辈圈这群人的。
汪嘉慕原来和郁家姑姑郁盛兰有些矛盾。
他想求娶黎荣,但没能成功,这两年一直是单恋状态。
其次,他和温颂是同学,少爷那个圈子的,以前没少给温颂坏脸。
刚听着这名字时温颂神色微微有些一滞,但立马手指在桌下被人轻触一下。冰凉触感围圈住她的中指,温颂思绪一顿,垂眸看去,发现自己中指不知何时被他套上了一枚素圈戒指。
温颂心头跳了两跳。
因为那是她上个月才在秀展注意过的一套藏品,比翼齐飞系列,国风古风设计,素白为主,银饰、珠宝各成一套。
温颂有注意到其中的双面绣小扇,很喜欢。
可惜的是那是一整套藏品,拍卖价就几百万起步。要么买一套,而和那双面绣小扇相印衬的就是那枚比翼齐飞戒指。
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的素戒,里面却大有文章。
她认出当下就下意识想阻拦,可手指被他扣紧。
郁承礼面上什么也没有,只是捏着她的手,力道很沉很缓地把那枚戒指推进她手指。
就像半年前他们去领证,两个心根本没碰到一起的人,貌合神离。
温颂恍散着思绪犹豫要不要在结婚申请上写下自己名字。
可他面貌虽淡,但落笔的动作从没有犹豫过。
“结婚前我和你说过的,物质方面,我不会委屈你。所以你不用急着拒绝。”
郁承礼像从不在意。
“汪嘉慕跟你有恩怨,我知道,你在郁家待得也从来不自在,我也知道。”
“但你要知道,有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是你的底气。”
温颂没讲话,可他还在继续。
“我可能不是那个底气,但如果你想。”
这句话没说完,可他视线看向她。
温颂那一刻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
就像她这些年受的很多委屈他知道。
她也知道,只要她想,郁承礼的所有态度,他的所有一切,全部都是向着她的。
哪怕他嘴上跟她说再逞强再不关心的话语。
他的胸腔,他胸口跳动着的东西,是为她。
这话说完他就起了身,像再不愿坐在这个地方,颀长身影在众人注目下离了席。
而温颂思绪万千,感慨地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她忽然真说不清郁承礼这人的内心。
作者有话要说:郁家的关系线我也没理清楚。
脑子像浆糊
但大家理解一个事就好了,这些可能就像分支,是一个姓,但不是同一个家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