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翁婷提议去吃烧烤。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搜导航去到了离酒店比较近的烧烤一条街。
翁婷一边招手找服务员过来点单,一边朝阮语笑问:“学妹你能吃辣吗?”
阮语想了想,用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下:“能吃一点点辣。”
她说一点点,就真的是一点点。
但没想到,这家店的麻辣会辣到让她咽不下去的程度。
等烧烤上来以后,阮语才吃没几口就被呛得猛咳,灌了不少冰可乐缓解喉咙里的刺激。
喻程见状,招来服务员,为她多点了几样不辣的。
阮语心里一暖,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喻程散漫地笑了一下:“跟你学长说什么谢啊。”
“对了。”
高二的学长叫住了服务员,扭头冲喻程他们问:“你们喝不喝啤酒?”
阮语正吃着烤串,听见这句话不由得露出一脸震惊。
未成年人不是不能喝酒吗?!
喻程看见她生动的表情,忍不住觉得好笑,微弯的嘴角毫不收敛。
阮语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不满地小声嘀咕:“干嘛,你年龄歧视啊?”
喻程:“没有。”
还说没有,明明就在那里笑笑笑!
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
梁明翰偏头看去:“喝啤酒?也行啊!”
翁婷提醒了句:“别喝太多,明天还要演话剧呢。”
“这我知道——剩下的怎么说?”
小学妹是万万不可能喝酒的。
于是,大家的目光纷纷落在了喻程身上。
喻程抬了抬眼:“我就不了。”
“行。”那位高二的学长抬头对服务员说,“那就来六罐啤的。”
吃着烧烤的时候,翁婷顺便聊了下明天的行程。
“明天的时间不是很赶,大家早上可以随意安排,中午我们一起吃顿饭,然后下午一点出发,到宁沥大剧院,话剧节会在两点整正式开始。”
梁明翰问:“有没有说大概什么时候结束?毕竟我们都订了明天晚上回去的高铁票。”
他们这次完全就是挤出周末的时间来参加话剧节,因为人多,加上还有个带队老师,也不好向学校请假。
翁婷说:“不会太晚,最晚也在六点前。”
梁明翰:“那就好。”
接下来他们聊了很多高中部的事,譬如之前的运动会,譬如马上来临的期末考。
阮语是这里面唯一的初中生,听见他们提起高中,不免心生向往。
翁婷问:“学妹,你以后想考哪个高中啊?”
阮语不假思索道:“就明实的高中部吧。”
一听这个,梁明翰来精神了,笑容灿烂。
“那我们岂不是上高三了还能见到你?”
阮语现在读初二,等他们上高三了,她就恰好读高一。
她点点头,嗯了一声。
喻程偏头看了过来,懒倦地说:“不错啊,来高中部,你学长又能多照顾你一年。”
照顾。
这个词让阮语心情很微妙。
学长对她真的很好,她就好像在他心里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享受着特殊的待遇。
但这个位置太特殊了,特殊到她以后不太可能走到另一个位置上。
阮语把烤串上的肉丸用筷子压到了碗里,低声道:“也不一定能考上。”
喻程以为她是因为这学期考试没考好而自卑,不由得顿了一下:“你很聪明,会考上的。”
阮语把所有情绪深埋心底,头也不抬,理所当然地说:“我当然知道我很聪明……”
周围安静两秒,随后传来喻程的轻笑。
“这么快就不谦虚了啊?”
这调侃的语气让阮语回想起了喻子良那句“为什么你在我哥面前总是那么低调”。
她轻轻咬了口牛肉丸,眨了眨眼:“不谦虚了。”
晚上八点的时候,一群人还在悠哉悠哉地吃。
阮语的喉咙有点不舒服。
像有东西堵在那里似的,出不来又咽不下去。
她以前喝了太甜的奶茶,或者是吃了上火的烧烤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只要回去躺躺就好了。
但现在,学长学姐们都还没吃饱,她也不可能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原因去催他们。
时间越长,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越强烈。
喻程看出她的异样,低头问了句:“怎么了?”
阮语说:“可能今天吃得太杂了,喉咙有点不舒服。”
“那我带你回去。”
喻程很快跟周围一圈人打了个招呼,带阮语走了。
从烧烤街走到酒店大约十几分钟。
不过考虑到她现在不舒服,喻程还是果断选择了叫出租车。
阮语有点纠结:“其实,散步回去好像也挺好的。”
喻程回头看她:“但你不是喉咙不舒服?”
“……”
阮语怀疑自己现在被风吹得脑子不太清醒。
半晌后,她为自己说过的话绑了个绷带,及时挽救,干巴巴地道:“我就随便说一下。”
喻程没有多想。
可能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思维都有点跳跃。
阮语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回酒店睡了一觉以后就消失了。
她也不知道翁婷学姐他们多晚回来的。
只知道,她的学长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还给她发过信息,问她感觉好点了没。
不过她当时睡着了,也没回复。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在微信表情包里精挑细选五分钟,然后发了个猫和老鼠里的小杰瑞蹦蹦跳跳的动图回去。
……
宁沥青少年话剧节上,明城实验中学话剧社的这八个人圆满表演了一场话剧,拿下了最好的特等奖。
其中有一段阮语的哭戏,她连辣椒粉都不用抹,就真情实感地在观众面前流下了眼泪。
表演结束后,一群人回到小剧场后台,阮语的眼睛还红红的。
翁婷学姐惊呆了:“我们学妹是什么天赋型演员??”
梁明翰也一脸震惊。
阮语这个样子,换谁都会以为她碰到了什么伤心事,下意识就想安慰她一下。
但问题是人家只是刚演完哭戏……
思来想去,梁明翰只能抓了下头发憋出一句:“学妹啊,你以后不去学表演可惜了。”
阮语怔了怔。
演完哭戏了还红着眼睛,好像是有点丢脸?
这么一想,她转身钻进洗手间,往脸上拍了点水,洗干净了眼泪走过的路。
等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喻程正站在门口看手机。
瞥见她那一脸水渍,喻程顿了一下,转身找翁婷借来了两张纸巾。
他弯下腰,一边帮她擦干脸上的水珠,一边问:“你刚演哭戏的时候想到什么了?哭得那么真。”
“想到……”
阮语盯着他的脸,还有停在自己脸上的手,忽然福至心灵,吸了吸鼻子说。
“想到我上三年级的时候在喻子良家看电视,我想看喜羊羊,他却非要看奥特曼,我跟他抢遥控器,抢不过他,最后一不小心摔到了地板上,我脑门上磕出了个大包,后、后来……”
喻程:“?”
这种故事还能有后来??
阮语假装没有看见他那满脸问号。
为了让自己的故事听起来更加真实,她凭借天赋努力挤出了两滴眼泪。
“后来那年期末考试,我只考了八十多分,被老师说退步很大,我一想到喻子良把我的智商摔没了,我就很难过,我难过到现在,我怀疑我这学期没考好,就是因为这个旧伤复发。”
阮语有点编不下去了。
于是她又强行吸了吸鼻子,假装难过到噎住,安静如鸡。
喻程帮她把那象征着演技派的眼泪擦了,沉默两秒,扯了下唇角。
“多大点事,回去以后我帮你报仇雪恨。”
当晚,一群人坐高铁回到明城以后,各回各家。
喻程说到做到。
回到家以后,他趁喻子良看电视看得正嗨之时,随手就把电线拔了。
得知这一场报复源于自己早年和阮语结下的梁子,喻子良头顶冒出大大问号,无语至极。
“她骗鬼吧她,还跟我抢遥控器,哥你看她像是会屈尊跟我抢遥控器的吗?她只会像你这样,走到电视机旁边拔我电线,特别手贱啊我靠!”
说到最后,喻子良语气里都透着咬牙切齿。
阮语收到喻程发来的视频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准备安然入睡了。
看见喻子良在那里控诉,她一边笑,一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明明抢遥控器的事就是真的,摔出个大包也是真的。
虽然后来她趁喻子良看电视的时候把电线拔了也是真的。
看完视频以后,喻程又发来了一条信息。
[喻程学长:开心了没]
阮语把被子拽到下巴,眼睛弯得像一弯月。
她压住心里想要在床上打滚的冲动,伸出手指敲下三个字:开心了。
入睡前,阮语又把喻程这四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才熄灭手机屏幕,回想了一下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时间过得很快,每件事情拎出来却像过了一个月那么长。
喝奶茶、吃烧烤、演话剧……
噢,对了,还有演完哭戏以后学长拿纸巾给她擦脸。
她想起学长问她,演哭戏的时候想到什么了,哭得那么真。
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呢。
阮语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她当时只是在想,她可能会一直很喜欢学长。
但学长可能会一直都不知道。
然后,她就演出了那场哭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