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你,你听到了啊?”毫不夸张的说,姜妍当场石化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质问:“那你怎么装没听见呢?”

见她这反应,徐砚北也明白自己一时冲动说错话了,握拳掩饰性的假咳一声:“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

放屁!

他刚才可一个字都没记错呢。

想到这,姜妍老脸一红,尴尬得巴不得当场找个地洞钻进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正打算溜,又鬼使神差的顿住了脚步:“我,我那天是和朋友喝酒,不小心喝得多了些,就打错电话了,而且……”说到这,她顿了顿,神情有些寥落:“那人也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男朋友,那就只能是喜欢的人了。

徐砚北手指微蜷,眼里神色翻涌,心里闪过一瞬间的窒息,好半晌才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姜妍勉强笑了笑:“没事,你哪天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吧,感谢你今天帮了我。”

她说完这话就走了,留下徐砚北在原地站了很久,最后连顾宸看不下去了,给他掏了支烟:“怎么了?这失魂落魄的。”

徐砚北接过烟,浑身上下摸了摸,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伸出手,勾了勾手指:“打火机,”

顾宸掏出打火机扔给他,忍不住打听:“说真的,你们怎么认识的?”

徐砚北抽了口烟,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顾宸也懒得纠结:“不说拉倒,不过我得警告你一句啊,她可是微微最好的朋友,你可不能对不起人家,要是因为你微微和我翻脸的话,我非到你家闹个天翻地覆不可。”

这情场浪子居然真有这么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倒是稀奇。

烟雾缭绕,徐砚北淡淡看了他一眼,回答得十分简洁有力:“滚。”

顾宸贫了两句后终于正经起来:“话说她刚才走的匆匆忙忙的,发生什么了?”

徐砚北其实没有烟瘾,但这段时间抽烟的频率也确实高了些,他狠狠抽了一口,然后熄灭扔进了垃圾桶:“她有喜欢的人。”

“就这?”顾宸十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就值得你伤神了?我还以为多大事呢。”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这年头,谁心里还没个人啊,俗话说,只要铁锹挥的好,哪有挖不倒的墙角,不就是有喜欢的人吗,又不是男朋友,不影响你追她啊。”

徐砚北当然知道不影响,但想到那天她语气中的失落和痛苦,他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其实……”

顾宸:“什么?”

徐砚北目视前方,声音有些轻:“我倒是希望她的喜欢能得到回应。”

回到公司,姜妍依旧觉得很郁闷。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相亲被撞见也就算了,原本以为那通电话不过三秒钟,他要么没听清,要么早忘了,结果人家不但听清了,还记得清清楚楚。

在她第十三次叹气时周筱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大好的年纪,一天天的叹什么气,叹气老的快你不知道吗?”

姜妍被捂住嘴说不出话,只得举手投降。

周筱大发慈悲放过她:“说说吧,怎么了?”

姜妍转过身,眼神复杂的看着她,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看得周筱心里直发慌,捂住了胸口:“你 ,不会要跟我表白吧?”

姜妍大大翻了个白眼,一腔愁绪化为乌有:“做梦。”

“那就好,”周筱拍拍心口,放下心来:“那到底是怎么了?”

姜妍沉默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我问你个问题。”

见她这副严肃的神情,周筱以为是什么大问题,于是同样严肃认真的点头:“你说。”

姜妍再次观察四周,见没人注意到她们,这才放心开口。周筱一边听一边眼神奇怪的总结:“你的意思是你朋友一直喜欢一个男人,但某一天你朋友喜欢的男人要结婚了,于是你朋友决定不再喜欢他了,正巧这时你朋友又喝得有点多了,就给喜欢的男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人家:我不喜欢你了。”周筱三两句总结完:“是这样吗?”

姜妍点头:“没错。”

周筱眯了眯眼,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那你,不对,你朋友,她有什么难题呢?”

“难题就是,她本来以为她喜欢的那人根本没听清她的话或者已经忘了,可是她在相亲的时候遇到他了,对方不仅听到了,还记得很清楚。”

“这种情况,我——我朋友该怎么办?”

周筱心思百转,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最后果断道:“你,不对,你朋友应该迅速开启一段新恋情,对象最好是医生这类的,能够帮助你朋友更好更快的开始新生活。”

姜妍一开始还听得很认真,最后越听越不对劲。

“……?”

见她终于反应过来,周筱失笑:“你也太好玩了吧。”笑了半天,她终于认真起来:“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忘记一个人最好最快的方式就是开启一场新恋爱,我表哥那人很不错的,你可以和他试试。”

一点有用的建议没得到,反倒被玩了一通,姜妍绝望的出了公司,跑工地去了。晚上白微微让她去KTV玩,但她完全没兴趣,干脆选择回家睡觉。

结果一闭上眼,眼前全是徐砚北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了吗?

好不容易睡着。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了吗?

姜妍自梦中惊醒,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一早醒来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生病了的节奏。

果然,中午的时候她就撑不住了,周筱见她连眼神都迷糊了,手往她额头上一探,顿时惊呼:“你发烧了。”

姜妍摸了下额头,果然烧得明显,但她下午约了个客户,只能再忍忍。

周筱还是不放心:“客户改个时间吧,你都烧成这样了。”

“没事——”

“姜工,您客户到了。”

他们正说着话,前台已经引着一对夫妻进了办公室。这对夫妻已经是第三次来公司了,方案已经确定了,这次主要是看报价,合适就能签。

见她要走,周筱拉住她,眼神担忧:“实在不行我帮你谈吧。”

周筱实在不放心她现在的状态,一般情况下到报价了很少有人会帮别人谈,毕竟要是谈崩了难免有故意的嫌疑,要是别人,她断断是不愿意的。

姜妍也清楚这点,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我可以的。”

她说完这句就上楼了,周筱实在放不下心,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说实话,你们报价比别家公司要高。”

女人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姜妍却微微一笑:“但您还是来了,证明我们公司一定有让您认同的地方,至于报价高,是因为我们没有增项,其他公司低,后期一定会产生各种增项,以及材料方面,一定会有差别……”

看得出来,这个家庭是标准的男主外女主内,对于装修这种事,男人就全程附和女人:“这个价格确实是太高了,说实话,我们也是对你方案满意,但如果价格高太多的话,我们也是可以让别家按照你们方案来做的。”

对于设计师来讲,这是很令人火大的,自己辛辛苦苦想出来的设计,业主为了便宜就让别家也这么做。按照平时,姜妍定然是能完美应对的,但她现在头疼欲裂,连对方在说什么都不太能理解,下意识就说:“抄是抄不出效果的。”

她一个抄自让对面两人都变了脸,周筱见状立马打圆场:“她的意思是,平面自然可以让其他公司也这么做,但是立面设计,灯光设计以及用料等都在设计师脑子里,设计师在做平面是结合这些做的,即使别家公司按照你们所说做出了平面,依旧没法发挥最大的效果。”

这场谈判持续了一个小时,好在周筱的帮助下,即使价格高于其他公司,也顺利说服客户签了单。

送走客户,姜妍整张脸都变红了,周筱一摸,果然烧得更厉害了,当即收拾好包:“走,我送你去医院。”

姜妍按住她的手:“没事,我自己去就行。”

“你行什么行啊,”周筱不由分说带着她上了车,而后拨通了一个电话。姜妍知道她在打电话,但她烧得迷迷糊糊的,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直到看见许时,才猜到她是在跟谁打电话。

许时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她烧得严重,没说废话,直接带着她去挂号。今天医院人很多,仗着许时的帮助,姜妍很快就输上了液。

输液没有病床,周筱陪她在输液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许时是医生,上班点自然不可能一直旷工,嘱咐周筱好好照顾她后就去了科室。

想起医生说的病因,周筱叹了口气:“让你不要这么拼,你看你这段时间过的什么日子,白天跑工地,晚上加班画图,骤然松弛,不病才怪。”

姜妍脸色苍白,虚弱的笑了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工作堆着总不能不干呀。”

“是,努力赚钱当医药费,”周筱还想说什么,电话却突然响了,只得先闭嘴。

“喂?现在吗”周筱脸色有些为难:“那好吧。”挂了电话,她脸色有些愧疚:“我客户去公司找我了,我大概得回去一趟。”

她们这行就是这样,姜妍十分理解:“没事,你回去吧,我让我朋友过来陪我,路上注意安全。”

无论什么时候,医院总是吵闹的,消毒水的味道熏得姜妍有些难受,有些想上厕所。她没给白微微打电话,毕竟再过不久KTV就要开始营业了,自己也没什么大事,就没必要麻烦她了。

姜妍举着盐水瓶往卫生间方向去,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几个医护人员正推着病人急促的往急救室奔来。

“让开!快让开!”

推车上还有个医生在给人做心脏复苏,速度太快了,突然停下怕是会把推车上的医生和病人都摔下来,只能是面前的人退让。

先不说姜妍已经烧迷糊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避让,正常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危险时也是会被吓呆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推车已经朝她的方向来了,眼看着就来不及避让,姜妍四肢僵硬,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叫声,下一秒,有人接过了她手中的盐水瓶,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往旁边飞快躲过了推车。

姜妍心脏还在急速跳动,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反倒觉得世界变成了一片虚幻,晕倒之前,她隐约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杉香味。

混乱的老房子里,空气中带着股潮湿的腥味,雷电轰鸣,照亮了雨夜的屋子。

一片血泊中,男人瘫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有些老旧的水果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死死的瞪着眼前的少女,屋子里充斥着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啊!!!”

姜妍猛的睁开双眼,一时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死死的盯着天花板,呼吸急促,额头上冒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进了白皙的脖颈,半晌那双恐怖的眼睛和叫声才慢慢从眼前消失。

过道里隐约传来脚步声,窗边似有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阳光透过窗户打在雪白的病床上。

女人睫毛轻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随着太阳光的轻微浮动,一抹晃到了她的眼睛,姜妍抬手遮住阳光,这才注意到床边打盹的男人。

徐砚北?

想起晕倒前那个宽阔有礼的怀抱,以及那股冷香,姜妍无声的笑了。很多时候,醒来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那感觉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那种孤独感,让她恨不得死去。

可是此刻,最应该让她产生孤独感的场景,却因为这个人的存在,变成了一股浅浅的满足。

他背对着窗户,一只手撑着下巴,眼睛微微阖上。姜妍从没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暖色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都多了两分温柔。

姜妍静静的看着他,心里的贪恋越长越深,她微微抬起身子,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

睡梦中,徐砚北却突然睁开了眼,姜妍没想到他觉这么浅,慌乱的愣了两秒,随即便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移开手。

然而徐砚北却并没有如她所愿,他抓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掀眼皮,眸中似有某种神色翻涌,只是医院还没开灯,他又背对阳光,再加上姜妍处于惊慌之中,并未发现。

徐砚北抓住她的手,沉默两秒,嗓音低沉:“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