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东西被偷

死鸟蹲在火车上,爪子抓着铁皮在她耳边聒噪了一路。

她窝在狭小的空间里严重睡眠不足,眼睛直勾勾盯着上方差点就能把空气点着了。

本来是提前买的硬坐票,就那么点钱不趁早花出去迟早不是败在烟上就是掉到地上,结果就在火车即将到站的时候,眼前忽然冒出个人。

那个先前抱孩子的女人跑过来,哆哆嗦嗦地往她手里塞了张卧铺票,跑回去的时候差点摔一跤,不远处她老公抱着小孩鬼鬼祟祟在墙边偷窥,见她视线扫过去现实见了鬼似的,连忙缩脖子,速度之快差点把脖子给扭到。

闵岚:“……”算了,自己乖乖送上门让她占的便宜。

一个小隔间面对面两伙人,看来都不是善茬。

对面下铺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光头男体型彪壮,坐着不动就极有威胁感,另一个戴眼镜瞧着倒是斯文,手里拿了本书,不时翻上一页。上铺有个大学生年纪的女孩,趴在那一动不敢动。

这头大概是一家人,男的染着黄发,混混模样,流里流气的眼神不停扫来扫去,女的长相刻薄,一边啃鸡爪一边骂骂咧咧,下铺床上还蜷着个三四岁的小丫头,头发蓬蓬乱一声不吭。

闵岚当时立在那,安静地亮了亮自己的下铺票。

她进来时的动静不大但在这方地界里已经足够鲜明,当下睁眼睛的都往她看了过去——年纪不大的女人,头发长得诡异,斜挎一只布包,身上穿的衣服相当老旧,就算脸盘子漂亮,灰扑扑看着都像是哪个山疙瘩里走出的土包子。

下铺的女人当时就嗤笑了一下,叼着鸡骨头连解释都懒:“你上铺。”

闵岚看了她一眼,没吭声,扭头就去了热水房,包里揣了袋方便面,上车前她还是没忍住把钱换了烟,两个钢镚没法带就换了袋面,这会儿有点饿正好去吃掉。

摸出塑料饭盒,随手把里面装的那团符纸裹的东西又给丢回挎包,泡了面随便找个地蹲下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筷子——苦大仇深地探手进包,摸出两枚食指长短的桃木剑挂饰,艰难夹面。

得亏早先路过一地摊,发现这些挂饰是桃木的,十块钱抓了一大把,这不还不单能降妖除魔,也能勉强充当一下筷子……边吃边想,这个世道怎么总那么多要占别人东西的人呢?

不知道这有可能是真作掉条命的死么?

她的东西连送人都不敢,还老是有人想抢?

她再回到包厢的时候,里面气氛非常凝滞,对面的大汉站着,眼神炯炯直盯着对面,而对面已经没有那对夫妻,小丫头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床铺与地面间全是血。

见她回来,另一边正拿着扫把抹布在收拾的眼镜男直起腰身,虽然跟他毫无关系,但毕竟在一个车厢,面上就有些尴尬:“那位……切苹果耍刀,被老婆拍了一掌,结果刀失手划了脖子,俩人去乘务间要绷带了,所以……”

眼睛男看看斑斑血迹:“大妹子你还是睡上面吧……清净。”

一个“清净”用了比较生涩的强调说出来。

闵岚挑了挑眉就没什么兴趣了,踩着梯子轻巧爬到上铺,本来想睡,那死鸟爪子已经探到了火车顶上。

收拾好,那肌肉夸张的大汉慢慢坐下,闵兰听到那两人以常人无法听到的小声在交流:“诅咒?”

眼睛男拿起了书,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看出来也有些疑惑:“不……纯粹是运气。”

妈的,这俩大概也不是等闲货色。

随后就是头顶的乌鸦不带停顿没有止歇直往她脑袋里钻的聒噪。

那对夫妻一去不回,直到半夜都没人影。

夜深,包厢里相对来说安静得多,只有火车的噪音在连续不断地冲击人的耳膜;外面过道上也没人走动,除了偶尔会传来冲厕所的声音,也没别的动静;小丫头大概是饿了,伸手探出床铺想抓小桌上的玻璃罐,里面装满了卤制品,那玻璃罐足有她大半个人那么大,装满爪子翅膀脖子类的肉料,混着满满的卤汁,大约是重,她的身子又探了点出去,一点点往里挪。

闵岚烦躁地躺在那里,不用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那女娃娃在即将抱下罐子的瞬间,会失去平衡跌下床,被那罐子正好砸在太阳穴上,脑浆迸裂当场没命活。

死乌鸦吵得她脑仁儿痛,满腔子火气没地撒,想吸烟,又不想下床走出去,烟瘾磨得她眼睛都红了,可在那罐子即将离开桌子时,到底是弹了弹手指。

玻璃罐忽然倾斜,小丫头没抱住,眼睁睁看着它滚下桌角,用力砸在地上粉身碎骨。

惊天动地的响声一出,对面的两个人猛地就坐了起来,下铺的大汉翻下床就作出防备的姿势,中铺的眼睛男一时忘记自己是在卧铺,翻身跳起来脑袋撞到上头床板啪一下,把上铺胆小的女学生吓得惊慌失措。

卤料的浓香迅速弥漫开来,开灯之后,对面两人沉默片刻,看了看对面可怜巴巴的小丫头,那大汉额头迸出青筋,忍不住低骂一声:“不许哭!”

小丫头被吓得浑身一抖,缩在角落一个劲儿无声掉眼泪。

中铺的眼镜男啪一下拍在光头大汉脑门上,叫他翻了个白眼。

瞧着是容易被激怒的火爆脾气,但顶着面前这两泡泪,大汉这会儿可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闷不吭声弯腰从自个儿行礼包里挖出个空袋子,在地上这滩卤味中挑挑拣拣,把垫着玻璃还算干净的捡起来,一把塞给那丫头,然后出门捞了扫帚畚箕进来,任劳任怨地收拾起玻璃碎渣来。

眼镜男懒得下去,就指了指行李包。

光头大汉一屁股坐在床铺上,扯开行李包翻出个黄油面包一瓶水,直接丢到对面,然后胡乱把包塞回床架下,闷声闷气道:“睡觉!”

直到灯关掉后好一会儿,才听到下铺的小丫头小心翼翼吃起东西来,窸窸窣窣跟只不敢惊动人的小老鼠一样。

对面的人怎么心情复杂的闵岚是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已经被烦到想跟外面那死鸟同归于尽了!

天蒙蒙亮闵岚就悄无声息窜下床,在外面过道找了个通风口开始抽烟,死鸟追过来飞进窗子在她面前不停晃悠,被忍无可忍的闵岚一巴掌糊到对面墙上,然后愤怒的一人一鸟大战三百回合。

死鸟被气跑后她面不改色拍下头发上的鸟毛,血液里的流淌的凤凰火从皮肤毛孔里冒出来把沾上的阴邪之气烧了个精光,她随地而坐,埋着头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火车到站,闵岚随着人群挤下车,眼角的余光瞄见那分外显眼的光头大汉,那位手里拎着下铺的小丫头一脸暴躁,雷霆般的大嗓门穿透整个过道:“该死的她爹娘滚去哪了?!”

作死了呗。

小丫头脑门上的死气褪去不少,虽然面色惨白,倒确实是避过了这一劫。

嘁,命大遇到贵人,闵岚很快把这段插曲抛到了脑外。

燕都西站在旧城区,车站比较老,通的也一般是内陆来的火车,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一眼过去就只能见到一片黑漆漆的脑袋。

听说会有人来接站……这像是能找到人的样子吗?

妈的死邪剑,害得她连手机都不能用!

就算她在西边那些泥土庄子里混得差点与现代社会脱节,但享受过科技的便利与现在被迫无法使用的落差还是够大。

闵岚一边顺着人流往外走,一边琢磨怎么找到那所谓的接站人员,慢吞吞走下地下通道台阶,正要汇入人群时,忽然从后面传来一股巨力。

她倒是稳如泰山,但身边走着的人被推倒两个,直直栽下最后一节台阶,撞到人不说,还正巧挡住她的路,待她猛然发觉不对,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身后作怪的那人已经像鱼一样游进人群,迅速不见,层层叠叠的脑袋中只来得及叫她瞥见一撮翘起的头毛。

“我的包!”这时摔倒在地的其中一个女人才尖叫道,“我的东西——”

顺着她倒地的姿势,她手臂上挂着的单肩包中散落下一地零碎的东西,从滚落的化妆品、小镜子直到钥匙串口香糖等等,乱七八糟散了一圈。

“天杀的扒手!我的手机钱包啊!”她抱着侧面被划开一条裂缝的皮包欲哭无泪。

后头闵岚提起自己的挎包,脸色阴沉到头发都无风自动起来。

她摸了摸自己挎包下的裂口,已经看到那个人是如何拿刀子划开布料,然后探手进去抓住东西溜走的画面。

妈的智障!

丢的是符纸包着的那玩意儿!

塑料饭盒毫发无损,也不知道那偷儿是怎么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打开盒子拿走东西的,更别说,几乎同一时间那人还划了第二个人的包。

闵岚脸色不详,她根本没想到有人胆敢摸她的东西。

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穷逼气息的人,到底是怎么会被扒手盯上的!

虽然她本人并不在乎那玩意,但就这么丢了她还是觉得棘手,这倒不是在愤怒别人拿了她的东西,而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东西在别人手中会带来何等可怕的灾祸。

这么一想,就控制不住头疼起来。

她又看了眼挎包,忽然探手进包中捏住那粒竟未掉出去的融魂珠子。

这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玩意儿定是在暗戳戳觊觎这些人魂的魂力了,这珠子索性寻了个契机直接把那东西给踢了出去,虽然不知小偷是怎么顺利将那东西偷走的,但无论如何肯定有这珠子出的几分力。

所以说……这珠子或许有意识?

闵岚捏着珠子皱起了眉,才指甲盖大小,到底是什么?

摔地上的女人骂骂咧咧起身要去找车站警察报案,闵岚随手又把珠子丢进了挎包,脚步未停往外走。

那小偷并不是能力者,闵岚窥探不到有关他的任何信息,脑袋里飞快想着应对之策,忽然远远见着出站口有人蹲在凳子上举着塑料板,上面工工整整写了“闵蓝”两个字。

——岚字还写错了!

密密麻麻的人头中,他撅屁股蹲着的姿势格外招摇。

作者有话要说:3.13

1.晚上六点还有一更,打算下周四赶榜单,算算字数,有一天要多一更,今天更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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