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迎被江鹤棣举在半空中,嘴里本能地发出“啊”的叫声,是开心。
虽然开心,脸上的笑容也很浅,可是毕竟会笑了。
这是很大的进步。
江鹤棣俊美面孔噙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于男人来说,事业很重要,可是当事业有成,顺风顺水时,最重要的就是家人了,父母、妻子和儿女。
男人一般更偏爱女儿一些,尤其是江鹤棣,特别疼爱迎迎。
迎迎是他的掌中明珠,心头宝。
她的病,自然也是他的心病,一块很大的心病。
我对江鹤棣说:“你快把迎迎放下来吧,别吓到她。”
江鹤棣这才把迎迎放下来,迎迎并不害怕,拉着他的袖子,说:“要……”
还让他举。
看到她会表达,会主动要求了,我比什么都开心。
等我们和迎迎玩得差不多时,来到诊所大厅。
山山的治疗也结束了。
江鹤峤掐着时间点赶过来。
佟梨把山山交给江鹤峤,说要跟我一起出去逛逛,散散心。
我把迎迎交给江鹤棣。
我和佟梨上了她的车,却没有司机,只我们两人。
原以为佟梨要带我去商场或者咖啡馆的,没想到她却开车带我来到了医院。
原来,说是散心,其实是想让我陪她来医院的。
下车后,我问佟梨:“来医院干嘛,你家人生病了吗?是不是你爸爸身体又出状况了?”
“是我。”佟梨捏紧我的手说:“我前几天身体不舒服,来做了个检查。今天拿通知单,我一个人没有勇气来。”
我的心揪了一下,“你哪里不舒服?”
“疲劳,特别容易累,动不动就想睡觉,时常觉得头昏脑胀,喘不上来气,腰也疼。”
我仔细地打量了佟梨几眼,这才发觉她最近瘦了很多,即使涂着口红,也感觉气色不太好,苍白得出奇,整个人好像十分虚弱的样子。
不过自从川川去世后,她的气色一直都不太好。
我安慰她:“是不是你最近太拼了?工作室的工作的确重要,但是身体也很重要。江山不是一天打下来的,一口也吃不了胖子,再说你家江鹤峤又不缺钱,你没必要这么拼命的。”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想被江家的人看扁。江鹤峤的父亲还好一些,他母亲隔三差五的就跑到我们家来,说话阴阳怪气,夹枪带棒地挖苦我一顿。”
的确,乔绮兰那刻薄的性格真的很难让人忍受。
她不是江鹤棣亲生的母亲,我都受不了,何况她是江鹤峤的生母呢。
我安慰佟梨:“乔绮兰就是那种性格,她一辈子婚姻不幸福,后期又红杏出墙,还被离婚,心里肯定不平衡。她过得不舒心,就不想让别人也过得太舒服,你别放在心上,尽量想开点,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我倒是想离她远点,可是她自己找上门怎么办?她又是江鹤峤的妈妈,我总不能把她往外赶。”
的确挺让人头疼的。
婆媳关系自古就很微妙。
这样一想我的婆婆,也就是何苓苓,比乔绮兰好太多了。
来到血液科。
取了检查单后,佟梨盯着检查单上的结果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我看着上面的结果也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我对佟梨说:“一定是检测出问题了,我们换家医院再做一次吧。”
佟梨拉住我的手,面色苍白,嘴唇嗫嚅地说:“骨穿结果不会错,我们去找医生吧。”
拿着化验单,来到诊室,医生看过后,告诉佟梨是急性髓性白血病M5,告诉其严重性,发病快,必须马上住院治疗。
得到医生的确诊后,佟梨整个人呆住。
仿佛被雷劈了一样。
眼神是直的。
我之前曾患过乳癌癌,对佟梨现在的处境深有感触。
佟梨半天不出声,直到医生再次问她:“告诉家人了吗?不能拖,要尽快住院治疗做化疗,然后等适合的骨髓捐献者。”
佟梨依旧不语,我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才发觉她的手是冰凉的,凉得像寒冬腊月的冰。
可能看佟梨太痛苦,白发苍苍的医生于心不忍,出声安慰她:“你还年轻,这个病只要治疗得及时,尽快找到合适的捐赠者换骨髓,还是很有希望治愈的。”
佟梨眼神稍微有了点儿生机,唇瓣动了动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哑得厉害,像塞了把沙子似的。
她问医生:“我还能活多久?”
医生抬手推了推镜框,说:“乐观点,尽快治疗吧,别想那么多。”
我轻轻抱住佟梨,对她说:“别灰心,你看我,乳腺癌,当时也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结果呢,不也活到了现在吗?我们要坚强点,你想想山山,你和山山才刚在一起,山山已经失去了川川,不能再失去妈妈了,你一定坚强,知道吗?”
佟梨眼圈泛红,说不出话来。
医生见状对我说:“你好好劝劝病人,她的病是急性的,不能拖。”
我点点头,扶着佟梨走了出去。
走廊人太多,我扶她来到诊室外面的花园。
坐在长椅上,佟梨再也无法控制,抱住我的肩头,哭出声来。
她哽咽着说:“为什么上天对我这么不公平?为什么?”
纵观佟梨这前半生,真的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从小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父母的宠爱全给了她弟弟。
好不容易长大成人,还要供养家里人,甚至为了给父亲换肾,她去给江鹤峤生孩子赚治疗费。
就连和江鹤峤重新在一起,也是因为川川去世了,江鹤峤受刺激,一下子良心发现了,才对佟梨好。
佟梨唯一开心的一段时间,估计就是和傅哲恋爱的那段日子了,可惜十分短暂。
我对佟梨说:“别想那么多了,治吧,医生说你的病不能拖。我给江鹤峤打电话,让他马上过来,办理入院手续。”
佟梨点点头。
我拿出手机给江鹤峤打过去,对他说:“大哥,阿梨得病了,你马上带人来医生一趟,要住院。”
“什么病?”江鹤峤的声音带了一丝担忧。
“急性髓性白血病,M5。”
手机里忽然传来“噗通”一声响,像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了。
我冲着手机喊道:“大哥,大哥。”
没得到回复。
我看看了手机屏幕,还在通话中。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重新传来江鹤峤的声音,“你看好阿梨,我马上过去!”
他的声音在颤抖,哑得厉害,像被什么烫伤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