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棣侧眸微睨我一眼,没动。
我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笑着轻声说:“乖,听话,让一下,回去好好奖励你。”
江鹤棣依旧没动,慢条斯理地拿起公筷,给迎迎夹了一块羊肉。
我把手从桌下伸过去,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里轻轻地挠了挠,画了颗爱心”,又凑到他耳边说:“让个位好不好?回去给你三个奖励。”
江鹤棣被我挠得心痒,面上却一本正经。
顿几秒,他侧眸看向我,双手食指一叠,随即松开,眸子一挑,唇角绽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啧,这是跟我讨价还价,要十个奖励的意思。
真会坐地起价啊。
我笑得宠溺,朝他点点头,轻声说:“好啦,满足你,都满足你,谁让你是我的亲亲老公呢。”
江鹤棣唇角勾起,笑得越发得意,不过笑容只持续了短短一、两秒钟,又恢复了平时的高冷。
他站起来,端着餐盘往下挪了一个位置。
他一挪的话,我也跟着挪,还有麟麟和迎迎的。
我忽起迎迎朝下走,站在我们身后的佣人很有眼色,马上过来帮麟麟、迎迎挪餐盘。
乔绮兰没料到江鹤棣会给她让位,一时怔在那里。
江宗城视线微垂,头也不抬地说道:“怎么,都给你让位了,连声‘谢’也不说?”
乔绮兰抬眼看向江鹤棣,欲言又止,想说声“谢谢”吧,又拉不下面子,毕竟她恨江鹤棣的妈妈恨了三十多年,把江鹤棣当成眼中钉也当了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的习惯,哪能说改就改呢。
可是不说“谢”吧,又显得她很没礼貌,小肚鸡肠。
尤其江宗城还一脸看她不顺眼的样子。
她左右为难,思量许久,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对江鹤棣说:“谢谢你啊,棣儿。”
江鹤棣一如既往的不喜形于色,只微微颔了下首,算是回应。
江宗城和乔绮兰当时离婚闹得很难看,如今是她主动上门来示好,哪能让她那么顺心,于是又开口道:“要谢就好好谢,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跟上坟似的,谁要看你那张苦瓜脸?”
终于知道江鹤棣和江鹤峤嘴毒是遗传了谁的基因了。
原来毒舌鼻祖是江宗城。
乔绮兰暗暗瞪了江宗城一眼,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硬挤出一抹笑,对江鹤棣说:“谢谢你给兰姨让座,谢谢你,棣儿。”
江鹤棣又是高冷地“嗯”了一声,抬眸瞥了我一眼,对乔绮兰说:“不用谢我,是宁鸢的意思,要谢就谢她吧。”
得,乔绮兰好不容易拉下面子,放下高傲的身段,向江鹤棣很“真诚”地道了两遍谢,还得向我再道一遍。
她撇了撇嘴角,又牵起唇角肌肉,硬挤出一堆假笑对我说:“谢谢你宁鸢,就知道你人好,当初你嫁给棣儿的时候,我就很看好你。果然,你们俩一路风风雨雨,走到了现在。”
真难为她了,说这么违心的话,以前她可是看我百般不顺眼呢。
此时很想开怀大笑,可是这种时候又不太适合开怀大笑。
不过有生之年,能听到乔绮兰如此言不由衷的话,也算是见了世面。
我向她微微一笑,说道:“没事的,兰姨,您是长辈,我们给您让个座是应该的,快过来吃饭吧,菜都凉了。”
乔绮兰怔了一下,可能觉得我的语气不对,因为我的语气听起来反而带一种女主人的口吻。
江宗城冷眸睨她一眼,“磨磨蹭蹭,不坐就滚。”
又是让她滚。
乔绮兰忍了忍,把手里的礼物递给身后的佣人,然后别别扭扭地踩着高跟鞋走到江鹤棣旁边的位置坐下。
坐下后,拿起筷子刚要夹菜,谁知江宗城忽然一抬手,乔绮兰吓得一个激灵,立马放下筷子。
江宗城嫌弃地看她一眼,拿起桌上的餐布来擦嘴。
乔绮兰马上垂下眼帘,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继续夹菜。
好奇她和江宗城离婚后的这段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变化了这么多?
要知道以前的她,可是骄傲不可一世的江家女主人,到哪儿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贵妇模样,可眼下,她仿佛就像个做了错事的人,畏畏缩缩,懦懦弱弱的,上不了台面。
但是,那天她去江鹤峤的新家时,明明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如此反常,肯定有问题。
乔绮兰夹了一块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边咀嚼边用眼角余光瞥着江宗城,偷偷观察着他的脸色。
江宗城是什么样的人,曾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无数年的人,况且他和乔绮兰一起生活过三十多年,早就猜到乔绮兰什么心思了。
他把筷子放桌上一放,声音铿锵地问:“有话就直说,别偷偷摸摸的,若人厌烦。”
乔绮兰吓得又是一哆嗦,尴尬地笑笑,“我只是好久没和你同桌吃饭了,有点儿怀念,有点儿感慨。”
江宗城眸子一抬,眼神不屑,“没别的事了吧?那我走了。”
身后佣人急忙拉开他的椅子,乔绮兰见他真要走,赶紧说道:“我有事,宗城,我今天有事找你。”
江宗城冷笑一声,重新坐下,大马金刀地摆出一副官架子,“什么事?”
乔绮兰偷偷朝江老太太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帮忙开口。
谁知江老太太并不搭理她。
乔绮兰只好试探地说:“宗城,要不,我们……我们复婚好不好?”
我豁然开朗,难怪她从进门就反常地扭捏,还盛装打扮,原来是得知林碧逃了,想来找江宗城复婚的。
真难为她了,当时离开的时候和江宗城闹得那么僵,又是哭闹,又是要死要活的,如今还能放下高傲的身段,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江宗城神色滞了一秒,冷冷地笑一声,“不好意思,我心里有人了。”
乔绮兰一愣,慢几秒呛声问道:“什么,你又有新欢了?你这人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花心呢?那女人是谁?”语气里有了咄咄逼人的味道。
我和江鹤棣也纷纷朝江宗城看过去,虽说最美不过夕阳红,可这位的夕阳未免也太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