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娉娉愣住了,怔怔地瞪着顾南琛久久说不出话来。
脸上因为沾满血,看不清她的真实表情。
原以为她会大怒,当众甩顾南琛一个耳光再狠狠骂他几句,或者哭着求顾南琛不要分手,没想到她都没有。
只是怔怔地盯着顾南琛,盯了好一会儿,随即垂下眼睫,一句话都没说。
睫毛掩盖住她的真实神情。
顾南琛伸手去拉贺娉娉的手腕,说:“先送你去医院,把伤口处理一下。”
贺娉娉猛一甩手,甩掉顾南琛的手腕,怒道:“不用管我!”
她一瘸一拐地朝她的艳红色跑车走过去,走到跑车跟前拉开车门坐进去,却并未发动车子,只是趴在方向盘上哭起来,哭得双肩颤抖。
不知是哭顾南琛向她提出分手,还是脸被毁容疼得哭,要么就是觉得丢人,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这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千金大小姐,在她逼我拿刀往自己脸上划时,大概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打成猪头,打断牙齿,打得头破血流。
如果是因为深重的仇恨也就罢了,偏偏只是因为她误会顾南琛和佟梨有染。
因为一个小小的误会,她被江鹤峤打成这样。
而她当成宝,极为珍视的男人,却在她遭受了这么多痛苦之后,无情地向她提出了分手。
多么大的讽刺。
虽然已经向她提出分手了,但顾南琛还是绅士地上了贺娉娉的车,用力把她挪到副驾驶上,给她系好安全带。
贺娉娉可能是折腾累了,也可能是心灰意懒,这次没再拒绝顾南琛。
顾南琛发动车子,带着贺娉娉往医院方向开去。
这边江鹤峤已经把佟梨扶上车坐好了。
看到我还站在原地没动,他按了按喇叭冲我喊道:“上车,送你和佟梨回去。”
上车后,江鹤峤发动车子,目视前方,话却是对我说的,“不谢谢我?今天我可替你出了一大口恶气。怎么样,看到贺娉娉这副狼狈样子,心里是不是特爽?”
的确是出了口恶气,也的确很爽,但最爽的人是他江鹤峤吧。
爽是爽了,可是……
我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微博,果不其然,排在第一位的是江氏长子当街暴打女人。
和江鹤峤当街痛打贺娉娉有关的新闻热搜榜前二十位里就有四、五个。
退出微博页面,我对江鹤峤说:“大哥是忙完了,接下来轮到江氏公关部开始忙了。”
恐怕江氏公关部的人这会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江鹤峤不以为然,“公关部最近有点闲,给他们找点事做做也好,否则对不起公司给他们开的工资。”
“下次大哥可以采取点稍微高超的手段,既让她痛苦,也不会惹火上身,还不会殃及池鱼。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江鹤峤一轰油门,车子骤然提速,“我管他的,老子不爽就是要发泄!谁让她误会阿梨,还打她呢。我平时都舍不得碰她一下,她居然敢动手打,真当老子是吃素的!”
贺娉娉当然知道江鹤峤不好惹,只是没想到佟梨会是江鹤峤的女人。
佟梨这一两个月短短时间内瘦得都脱相了,加之她很少在贺娉娉面前出现,所以贺娉娉没认出她是谁,才敢动的手。
如果知道佟梨是江鹤峤的女人,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会打佟梨那一巴掌。
佟梨一直默默地坐在我旁边,听江鹤峤这样说,表情木然,可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微微动了动。
她一向是敏感且知恩图报的人,江鹤峤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
但是,江鹤峤以前对她渣也是真的。
她从江鹤峤的峤园里搬出来,一方面是因为川川的原因,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对自己和江鹤峤的感情不够自信,或者排斥。
自从川川死后,江鹤峤对她百依百顺,好得不得了,上天摘月,下海捞鳖那种好。
好得太不真实,佟梨担心习惯了他的好,等他恢复本性后,再对她冷淡,她会无法接受这种巨大落差,所以提出搬出,想让各自都冷静冷静,尤其是想让江鹤峤冷静冷静。
车子才开到第一个路口,江鹤峤的电话就开始爆响了,一个接一个。
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江氏公关部或者记者打来的。
江鹤峤嫌烦,直接按了静音,懒得搭理。
最后江宗城的电话打过来了,江鹤峤还是有点儿怕他老子的,犹豫了几秒钟戴上蓝牙耳机后,才划键接通。
听不到江宗城的话,但是从江鹤峤的反应来看,江宗城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听话。
三分钟后,江鹤峤不耐烦地回江宗城:“人我已经打了,你说再多也没用了。如果倒回去,我还是会打她,那个女人欠打,她爹妈不教她做人,我教她!”
说完置气地挂断了电话。
要是放在从前,这种教人做人的话,打死他都不会说。
川川死后,他忽然变得正直了,身上也有人味儿了。
很快铃声再次响起,江鹤峤这次直接把手机关了机,世间变得清静起来。
以前的江鹤峤,满腹心机和阴谋,一心盘算着如何压制江鹤棣,如何争夺江氏一把的位置,机关算尽。
自从和江鹤棣竞争失败后,就变得有点自暴自弃了。
现在川川又没了,他就彻底地放飞自我了,马上和联姻十几年的杨凝氤离了婚,又把江宗城最看不上眼的佟梨接回峤园,今天还把贺氏集团的千金贺娉娉打得满地找牙。
我行我素,毫无顾忌。
反正无论怎么样,江宗城总不能不认他这个儿子。
车子开到花漾城门口,江鹤峤提前下车把车门打开,伸手要抱佟梨下车。
佟梨面无表情,轻轻推了他的手一把,自己下了车。
我下来后,牵起佟梨的手朝花漾城大门走去,江鹤峤随后跟上来。
佟梨并不转身,只是对他说:“你回去吧,让你的人也走。”
江鹤峤一怔,马上说道:“那不行,你一个人住这儿我不放心。”
“别逼我搬家。”声音很轻,却决绝,一点儿都不像以前那个软弱且没有主见的佟梨会说的话。
江鹤峤身子一僵,胸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