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佟梨的决绝，江鹤峤有片刻失望，随即猛地摇头，“不，我不会腻，永远都不会腻。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阿梨。”
他把头耷到佟梨的肩上，“我已经失去了川川，难以想象再失去你会怎么样，难以想象。”
要不是亲眼所见，绝对想象不到原先那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花花公子哥儿江鹤峤，居然也会有如此情深义重的时候。
这副款款深情的模样，简直就是琼瑶剧男主的标配。
他说到且做到了，浪子回头金不换。
只是不知这份深情能撑多长时间？
佟梨笑得凄楚，对江鹤峤说：“不，你已经开始腻了。虽然你嘴上不说，可你的眼神，你的神态，你的心里都在表明，你开始对我厌烦了。”
不知昨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让佟梨产生这种想法？
这两人虽然有好几年的感情了，可是却没真正住在一起过，现在同处同一屋檐下，难免会暴露一些缺点。
或许是江鹤峤粗心了，也或许是佟梨太过敏感了。
江鹤峤神色滞了片刻，忽然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听着都疼。
江鹤峤疼得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佟梨急忙去察看他的脸，心疼地说：“你这是做什么？何必拿自己出气？”
江鹤峤趁机抱住佟梨，“我错了，我不该碰你，也不该跟你争吵，更不该想跟你再生个孩子。川川就是川川，没人能代替，是我考虑不够周全。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
佟梨笑容凄苦，轻轻推开江鹤峤的怀抱，“你这又是何苦呢，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人，总这样容忍着我累不累？我们分开冷静一段时间吧。”
她轻轻把山山把往江鹤峤怀里推了推，“山山还是留给你吧，我自己都这副样子，山山跟我一起肯定会变得更糟糕，还是跟你在一起，更有利于他病情的治疗。”
不舍地盯着山山帅气而沉郁的小脸发了会呆，佟梨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顺着眼角流到脸颊，再到嘴唇上，无声地滑落到地上。
江鹤峤看看怀里的山山，再看看佟梨，沉重地说不出话来。
佟梨说的对，他活这么久，何曾这样包容过谁？
这段时间他收敛本性，对佟梨百依百顺，再这样下去，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疯。
昨晚要和她亲热，说是为生孩子也好，说是想发泄也好。
他想和佟梨的关系更进一步，不想两人的关系一直这样死气沉沉。
总得往前迈一步不是吗？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总这样悲伤，难过，谁能受得了？他想摆脱现在这种压抑沉痛的气氛。
佟梨抿了抿唇，盯着山山的小脸，万般不舍。
她弯起唇角冲着江鹤峤笑了笑，“鹤峤，看在我们曾经好过一段时间的份上，如果我以后想看山山，希望你别拒绝。”
她总是把自己放在那样卑微的位置。
山山像患了自闭症的孩子似的，哪怕佟梨说要和江鹤峤分开，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只眼底蒙着淡淡的悲伤。
应该是治疗没有太大的作用，所以江鹤峤动了想再生一个孩子的念头。
得到江鹤峤的应允，佟梨努力挤出一丝笑。
双手撑在膝盖上，她费力地站起来。
因为一个姿势跪得时间太长，佟梨站起来后，眼前一片漆黑，差点摔倒。
江鹤峤一把扶住她，她才勉强站住。
江鹤峤看向佟梨的眼神带着不解和不舍，佟梨狠着心推开江鹤峤的手，朝前走去。
她怕自己再慢一点，会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个男人。
可是不离开的话，又得陷入以前的死循环，时间久了，江鹤峤真的会对她生厌，到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江鹤峤抱着山山，朝我投来求救的目光。
佟梨和我擦肩而过时，我抓住她的手说道：“佟梨，你这是又是何苦吗？就不能勇敢地往前迈一步吗？”
我能理解她的痛苦，却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肯走出来？
江鹤峤的作法没错，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总是沉浸在痛苦之中，不只自己难受，身边人也会跟着难受。
眼下这种情况，再生一个孩子，对谁都好。
佟梨摇摇头，垂下眼尾看了江鹤峤一眼，笑容酸楚，“我倒是想往前迈一步，可我做不到，我连他碰我都觉得难受，总感觉川川的眼睛在盯着我。”
她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我连快乐都觉得是罪恶的，连笑都不敢笑，生怕川川会不高兴。他死得那么惨，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这冰冷的泥土里，而我却好好地活着。我觉得好愧疚，好罪恶。”
她负罪感太重了。
这么强烈的负罪感，简直能压死人。
我劝道：“川川的死是杨凝氤间接导致的，跟你没有关系。”
佟梨笑得凄惨，“如果川川不是我的孩子，他就不会死。”
好吧，又绕到源头上去了。
佟梨抬步朝前走去，脆弱的背影决绝。
江鹤峤抱着山山要去追，我冲他摇了摇头，“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也好，别逼得太急了，等她想开了，会回来找你的。”
峤园是山山和川川从小成长的地方，一睁眼全是川川铺天盖地的痕迹，山山变得自闭，江鹤峤又时时在她眼前晃，种种让她无法呼吸。
照这样下去，佟梨会把自己逼疯。
给她点喘气的空间，说不定会好一些。
江鹤峤也许懂听懂我的话了，也许是懂佟梨的心思了，也许是真的累了，总之没再继续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抱着山山，盯着佟梨的背影发呆。
我和江鹤棣去追佟梨。
她来的时候坐的是出租车，墓地这边不好打车，我让佟梨上了我们的车。
系好安全带后，我问佟梨：“有地方去吗？要不要跟我回家？”
佟梨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摇了摇头，轻声说：“送我去酒店吧。”
她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车子发动后，我问佟梨：“打算一直住酒店吗？”
“找到房子后，就搬出去。”
“今后有什么打算？之前说好的一起搞工作室的，还搞吗？”
佟梨绞着手指，苦笑一声，“我这副样子，生活都不能自理，还怎么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