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凝氤显然不信,拧着眉头,寡瘦的脸上一脸不忿,“我就不信了,如果她不缠着江鹤峤,不给他好脸色看,他会巴巴地跑那么远去看她?”
我忍住心底的讽笑,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道:“嫂子跟了大哥也有十几年了,自己的男人什么德性你不清楚吗?出了事别总怪外面的女人,诚然外面的女人也有问题,但是男人的问题更大不是吗?佟梨那边我会去劝她,但也请嫂子管好大哥,如果佟梨再恋爱或者结婚什么的,别让他再横插一刀了。这些年因为大哥,佟梨过得已经够苦的了。”
这夫妻俩一样的不讲道理,佟梨不只被江鹤峤折磨,还要被杨凝氤折磨。
虽然佟梨做得也有不对的地方,可我是佟梨的朋友,就别怪我帮着她说话了。
杨凝氤被我一番话堵得无语,默了半天,忽然眼圈一红,抬起双手捂住脸。
这是要哭的节奏吗?
她硬的时候,我比她还硬,可是她要哭了,我反倒心下不忍,想出声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该怎么安慰才好。
蓦然看到她的额角,黑色头发里居然夹杂着几丝白发。
她还不到四十岁,就已经早生华发了。
虽然她锦衣玉食,可我知道她过得一直挺不容易的。
前些年为着给江鹤峤生儿子,结果接连生出四个女儿,都不能生了,还被逼着继续生,直到生出儿子为止,身体不行了,只好找人代孕,结果又牵扯出佟梨的事情来。
这些年她过得一定很不开心吧,且不说要时时防着佟梨,单是天天看着眼前那两个男孩越长越像佟梨的模样,就觉得窝心。
女人心思比男人细,想得也多,她心里肯定担心自己付出这么多,把孩子养大后,孩子却跑去要和佟梨相认吧?
我抬手搭到她的肩膀上,极轻地拍了下,柔声安慰道:“嫂子想开点吧。”
细碎幽怨的声音从她的指缝里传出来,“你让我怎么想开?这些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在旁边看着也清楚。我为什么脾气不好?如果我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脾气肯定比谁的都好。”
是啊,她怎么想得开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站在她的立场上看,她真的挺不容易的,这半辈子过得真挺憋屈的。
我想劝她,如果过不下去,干脆离了吧,趁还年轻,找个爱自己的,和江鹤峤这种男人一直耗着,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看她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这些年就没见她真正开心过,也难怪脾气会那么古怪。
可是话到嘴边,我却说不出来,说出来她肯定会以为我故意让她给佟梨腾地方呢。
我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两张手帕纸递给她,“想哭就哭吧,哭也是解压的一种,总憋着容易乳腺增生,我以前就是,得了乳腺癌,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现在想得比什么都开,说来说去,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杨凝氤接过手帕纸,擦干净眼泪,眼圈依旧红红的,“至少江鹤棣现在对你很好,可你看我,什么时候是个头?”
“路是自己走的,就看你怎么选了,有个词叫‘及时止损’,还有个句话是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杨凝氤这次倒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吸了下鼻子,说:“我现在也想开了,倒是想及时止损,可他居然说如果我要离婚,就让我净身出户,孩子一个都不许带。”
想让她净身出户倒是真的,至于孩子怎么分配,估计两人心里都早就打好了算盘。
闹了这么多年了,再好的感情也会被耗尽了,何况两人感情本就不深。
清官难断家务事,像杨凝氤和江鹤峤还有佟梨三人的感情纠纷,当事人都无法解决,我这个局外人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问道:“那嫂子今天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杨凝氤盯着我的眼睛,“我想见姓佟的一面,你把她的地址给我。”
她想找佟梨,派私家侦探跟着江鹤峤,自然就知道地址了,何苦舍近求远来问我要?
转念一想,这夫妻二人现在不在一个地方住,江鹤峤的出行对她来说不好摸清规律,私家侦探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天天跟着,何况江鹤峤身边保镖不断,很容易被发现。
我着呢:“嫂子要见佟梨做什么?”
杨凝氤看出我眼里的警惕了,改口道:“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我不会把她怎么着的,我只是想找她好好地谈谈。”
“还是那句话,她对大哥的骚扰苦不堪言,如果嫂子能帮她摆脱大哥,她一定会对你十分感谢。”
闻言杨凝氤愣了片刻,过半晌忽然幽幽说一句,“江鹤峤就是个疯子,女人谁被他缠上,时间久了不疯也得傻。”
这话经典。
佟梨没疯也差不多了,之前为了报复杨凝氤,佟梨居然做出勾诱杨凝氤父亲的傻事来,幸好中途幡然醒悟了。
正说着,背后传来一道讥诮的男低音,“你们妯娌俩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呢?有话当面说,别背地里说人坏话,不地道。”
回头看到江鹤峤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迈着一双长腿朝我们走过来。
和杨凝氤的憔悴相比,他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没心没肺的人,唯一好处就是不会显老。
杨凝氤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朝江老太所在的等候室走去。
我刚要转身跟上去,江鹤峤叫住我,“宁鸢,我们谈谈。”
我硬挤出一丝笑容,“大哥,你我有什么好谈的?”
待杨凝氤走到等候室后,江鹤峤这才开口,“我要娶佟梨。”
仿佛晴天响起一个霹雳,还是在我头顶炸开的那种。
要不是他就站在我面前,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过半响我才出声道:“大哥,你要是没睡醒就回家继续睡,要是脑子不好使,就去楼上神经科看看。求你放过佟梨吧,她不欠你的,也不该你的。”
仿佛被我的回答激怒了,江鹤峤眉头拧得紧紧的,原本阴柔俊美的脸掠过一丝阴鸷,我以为他要冲我发怒,结果他却幽幽地说:“我以为你会祝福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