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峤眉头一挑,“呵,刚夸完你,又跟某人穿一条裤子了,近墨者黑,跟他在一起久了,人都变得狡猾了,想想你以前多老实啊。”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我和江鹤棣都面不改色,懒得跟他逞口舌之快,毕竟他受了些皮肉苦,让他过过嘴瘾吧。
江鹤峤见我不吭声,接着说:“你且大胆地上去,推开门就能看到医药箱,就在书架上。放心,我没在书房里设陷井,书房里也没放贵重东西,即使丢了也不会赖你。”
这人还是精的,洞悉人的心理,我心里想的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我朝江鹤棣看过去,他微微颔首,算是默许。
我半开玩笑地对江鹤峤说:“那你说话可算话啊,别到时等我走了,你再在背后编排我。”
“切,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当然是当成真小人了,反正他跟正人君子是沾不上边的,不过这话我没出口,说了只会惹他一顿冷嘲热讽,浪费时间。
我起身朝楼梯口走去,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兄弟二人的交谈声,关于要怎么在外面演戏。
走到一半楼梯时,我回头瞅了两人一眼。
二人坐在沙发上,一个正襟危坐,一个北京瘫,一个神色冷峻,一个鼻青脸肿,虽然在争论,可是场景却莫名地有点和谐。
以往这二人只要凑到一起,要么针尖对麦芒,要么子弹对火药,偶尔也会虚情假意一番,那是有重要的人在场时,故意做戏给他们看的。
反正怎样都跟和谐沾不上边。
自从乔绮兰和江宗城离婚后,这两人虽然依旧会明争暗斗,每每说话也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可是有些东西慢慢地变得不太一样了。
他们之间的争斗不再像之前那样,往死里斗狠,也不会动不动地就想要对方的命,顶多像这样受点伤。
许是江鹤峤放下了对江鹤棣的芥蒂和仇恨,也许是二人年岁渐长,都变得成熟了,也或许是血缘在作祟。
来到江鹤峤的书房,推开门,书房很大,差不多有百八十平方,以白色调冷淡风为主。
正面是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也是白色纯实木,上面放满各种书籍,有商业管理类的,哲学类的,法律类的,还有文学类的。
文学类的小说最多,不只有中文的,还有英文、日文和法文等原版小说,都有看过的痕迹。
看不出来江鹤峤居然还是个有点文艺情调的男人,原以为他就是个好女色,游戏人间又沉迷权利的纨绔呢。
北面墙正中间挂着一幅有些年代感的画,是莫奈的,译成中文应该是《花园里的女人们》。
依着江鹤峤的品位和财力,这幅画应该是原版。
偌大书房,几面墙上都空荡荡的,唯独这墙上挂了一幅画,难免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细看之下,觉得中间那个女人有点儿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仔细一思量,画中的女人和佟梨的轮廓、五官有那么几分相似,差不多有三、四分吧,尤其是眼睛,双眼皮都十分深邃,脸型也是一样的椭圆形鹅蛋脸。
佟梨虽然脑子一根筋,很轴,但脸还是漂亮的,五官也精致,最漂亮的是眼睛,大大圆圆,双眼皮特别深邃,深得像欧式眼。
眼珠也跟画中的女人一样,有点木木懵懵的,带着点儿孩童的天真,不是太精明的那种。
佟梨的外貌和身材是无可挑剔的,唯独欠缺的就是气质,因为不自信,总给人唯唯诺诺的感觉,像极了很久以前的我。
忽然在江鹤峤的书房里看到一张类似于佟梨的世界名画,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感觉很新奇,又像窥探到了江鹤峤的小秘密。
这峤园可是他和杨凝氤的婚房,他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的书房里挂这么一幅画,是欺负杨凝氤看不懂,还是故意想激怒她?
站在佟梨的立场上,我居然觉得江鹤峤有点点深情,可是站在杨凝氤的立场上,江鹤峤就是纯渣了,比煤渣还渣。
对不起杨凝氤,也对不起佟梨,更对不起他的四女两儿。
就因为内心太阴暗,所以住处才故意整得这么洁白吧,白得像雪窟,估计是想用这洁白来洗涤一下自己晦暗的心灵。
走到书架一角,拎起白色药箱,我下楼去。
楼下江氏两兄弟依旧是一副和谐交谈的模样,见我从楼梯走下来,江鹤峤首先住了嘴。
他抿着唇,仔细打量着我脸上的表情,仿佛像要窥探我内心的秘密似的。
我面色平静地拎着药箱走到江鹤棣面前,递给他,“你给大哥涂药水吧,涂之前记得把他头发里的茶壶碎渣清理干净。”
江鹤峤把头往我面前一送,“你给我擦,他手重,再弄疼我怎么办?”
我往后退了退,声音不带感情地说:“男人头女人脚,不能随便摸随便碰,要么让江鹤棣来擦药,要么叫医生。”
江鹤峤眸色暗了暗,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难听话,谁知他憋了几秒钟,却只“切”了一声。
他有公主病,一直觉得自己比普通人高贵一大截,说话总喜欢文绉绉的,脏话都很少说,说个屁都要用二氧化碳和氨气来代替,更别提说这种被广泛传播的网络用词了,今天却一连说了好几个。
这是佟梨的口头语。
我们俩争论时,如果她说不过我时总会回一个“切”字,外加一个白眼。
江鹤峤这是被佟梨同化了。
“我来吧。”江鹤棣从我手中接过药箱,打开,拿出镊子、消毒棉棒、碘伏和纱布、绷带。
让我打开手机上带的手电筒照着江鹤峤的头皮,他用镊子仔细清理江鹤峤头上的紫砂壶碎片。
江鹤峤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嘴上却不老实,“你到底行不行?怎么笨手笨脚的,不行就叫医生。啊,痛!江鹤棣,你这是想把我死里整是吧?刚才还说和平相处,打虎亲兄弟呢,马上就对我下死手!”
老实说江鹤棣处理伤口时的动作十分娴熟,不弱于外科医生楚烟洲,江鹤峤这是故意埋汰他的。
江鹤棣耐着性子听了江鹤峤几句埋汰话,终是眉头一蹙,沉着声恐吓他:“你再叫一声,我不介意给你头顶再开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