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棣此言一出,气氛一下子便有了剑拔弩张的味儿。
隽婵婵被江鹤棣堵得噎住,怔怔望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原本白皙的面色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胸口起伏不定,指尖紧紧掐着手心,仿佛受了很大的挫折似的。
在隽婵婵怔怔的目光下,江鹤棣俊颜冷若冰霜地坐在那里,目光凉薄,直视前方,同样十分气愤。
这表兄妹俩性格里其实有那么一点点相似,都很骄傲,不会轻易给对方台阶下,更不会向对方服软。
不过最终还是隽婵婵先低了头。
她垂下眼帘望着江鹤棣,委屈地说道:“哥,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宁愿放弃那块地,也不想做我一天的男朋友?我现在对你已经没有什么企图了,只是想和你以男女朋友的方式相处一天,这是我从小就有的愿望,你就不能满足一下我这个小小的愿望吗?”
江鹤棣看都不看她一眼,声音凉凉,“你不觉得很荒唐吗?别逼我更加讨厌你。”
隽婵婵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崩溃,“为什么你们大家都讨厌我?你不喜欢我,深霖哥也是,大姨妈也不喜欢我,连麟麟和迎迎都讨厌我。”
她捂住脸,哽咽出声。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头说:“先坐下再说吧,站着累。”
许是被江鹤棣伤到了心,隽婵婵并未察觉让她坐的人是我,顺从地走到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伏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双肩很大幅度地起伏,哭得十分伤心。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只是脾气大点,从小到大又被家人保护得太好,性格有些为所欲为,再加上骤然得知自己的身世有异,情绪变得有些混乱。
就像站在十字路口迷路的小鹿一样,不知该往哪条路走好。
她现在很迷茫。
从小就喜欢江鹤棣,哪怕他结婚了,依旧喜欢他,当得知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时,于是想亲近他,谁知他丝毫不给她面子。
看到和江鹤棣外形十分相似的何深霖,她想退而求其次,结果又遭到何深霖的拒绝,以及何兰兰的训斥和何苓苓的婉拒。
何兰兰为了阻止隽婵婵这些乱七八糟且不切实际的想法,非常强硬地安排她和贺青裴联姻,还要定在下个月订婚,昨晚又对贺明锵说要从长计议,是想给他机会的意思。
这让隽婵婵生出很强的叛逆心理,觉得何兰兰不是她的亲妈,压根就不疼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利用她,用她实现利益最大化。
人在叛逆心理的驱使下很容易做出一些荒唐的事,譬如她想和江鹤棣做一个月或者一天的男女朋友。
如果江鹤棣答应她了,她倒是满足了,可这对表兄妹会成为整个江都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柄。
这些隽婵婵肯定也想到了,但她并不顾忌,反而觉得她的爱情很伟大,像飞蛾扑火。
她活得太自我,从小被过分娇宠的孩子,很容易活得太过自我。
佣人刚才都陪麟麟和迎迎出去了,我亲自倒了杯水放到隽婵婵手边,拍拍她的肩头说:“喝口水润润嗓子吧,今天这件事我们就当一个玩笑话,听过就忘掉,谁也别放在心上。”
隽婵婵忽然一耸肩,甩掉我的手,抬起头来瞪了我一眼,用手背擦了把眼泪,冲我吼道:“谁要你假惺惺地献殷勤了?看到我出丑,你很开心是吧?”
我一脸平静地说道:“不,我替你觉得不值。”
隽婵婵神色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替我不值?你什么意思?”
我抬起下巴朝江鹤棣坐的方向指了指,“他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有家室,曾离过异,有两个孩子,身上大伤小伤不断,脾气也不好。而你呢,你年轻,漂亮,有朝气,有才情,只要你愿意,自然有大把的青年才俊想和你谈恋爱,别说做你一天的男朋友了,就是做一年,三年,估计都愿意。看到你被他拒绝哭成这样,我真替你觉得不值。”
隽婵婵没吭声。
我看了江鹤棣一眼,唇角上扬笑道:“你之所以爱慕他,是因为对他有一层偶像滤镜,带了滤镜看人,肯定觉得他哪儿哪儿都好。如果你真和他二十四小时待在一起,待上几个月,肯定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完美,他优点很多,但也有很多缺点,譬如不留情面,做事很绝,不会哄女孩子开心,只会把人气哭。”
江鹤棣也是个高傲的主儿,从来都是被人捧着。
我平时从不当面说他缺点,今天为了哄隽婵婵只好牺牲他一次了,大不了送走隽婵婵后,回来好好哄哄他。
江鹤棣抬眼睨我一眼,“至于这样贬低亲夫吗?谁亲谁近分不清?”
我瞪了他一眼,看向隽婵婵温声道:“婵婵小,你让着她点,你是哥哥。”
江鹤棣不再说话,拿起桌边的牛奶狠狠喝了一口,仿佛那牛奶有罪似的。
隽婵婵扯了纸巾擦了擦眼泪,刚想跟我说话,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冲我吼道:“你凭什么贬低我的棣哥哥?无论什么时候,他在我心里都是最完美的。如果我早出生几年,早点知道自己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我们早就在一起了,能有你什么事?”
得,我好心哄她,结果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江鹤棣勾唇一笑,冲我竖了竖中指。
我回了他一个“幼稚”的白眼。
不过这样一来,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僵硬了。
隽婵婵毕竟不是唐娆娆那种心狠手辣的人,背后也没有唐其华那样老奸巨滑且对江家有所图的人。
她对江鹤棣的喜欢,不过是一种小女孩的爱慕与憧憬,对我的敌视也因为我是江鹤棣的妻子。
无论谁在我这个位置,她都会敌视。
想到这里,我心态平和了很多,对隽婵婵说:“肚子还饿不饿?如果没吃饱,我再去厨房给你做点。”
“不吃了,怕你在饭里下毒。”
隽婵婵板着脸从椅子上站起来,眼角忽然瞥到我领口以下的吻痕,定了定,眼神忽然变得更冷,头也不回地朝她刚才住的客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