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娆娆一向口齿伶俐，鲜少有说话不流利的时候，就因为江鹤棣骤然提到了唐其华，居然话说得都不利索了。
唐其华是唐娆娆的养父。
这些年一直躲在幕后，虽然没见过他的真庐山真面目，但从唐娆娆只言片语中可以推断出他的状况。
要么生意不顺，要么病重得只剩一口气，要么破产躲去国外，要么在国外已经成家。
总之，随时随地可以成为唐娆娆做任何事的借口。
真真假假，无从得知。
不过看唐娆娆这般反应，她同这个养父感情还蛮深的，至少比她和柳云毓、楚远潺的感情深，如果江鹤棣把唐其华的名字换成柳云毓或者楚远潺，唐娆娆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江鹤棣沉面冷声道：“马上会有人上门办理你和莺莺解除领养关系的手续，希望唐小姐配合一下。”
他话说得不急不缓，可是语气却让人不容置喙。
“可是，我，莺莺……”唐娆娆破天荒得变得口吃起来，“我爸爸，你把我爸爸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
原来她也有软肋。
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的软肋居然是她的养父，先前我还以为是她腹中的孩子。
这样冷血无情的一个女人，同她养父的感情却这么好，真有点看不懂她了。
“在我手上。手续解除后，自然会把他送来这里跟你见面。”江鹤棣依旧语气淡漠，明明说的是很普通的话，却带着让人窒息的威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和薄擎还好，唐娆娆的面色绷得紧紧的，眼神也跟之前很不一样了，写满惧怕和担心。
江鹤棣不再搭理唐娆娆，垂眸看向我，“我们走。”
他弯腰将莺莺抱在怀里，大步流星地走出薄家大门。
我紧随其后。
唐娆娆想追，可是又担心唐其华的安危。
追出几步后，又停下来，不甘和无奈还有担心让她急得直跺脚。
在她的印象里，江鹤棣一向说到做到，如果她不按照他说的去做，那他狠起来，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当然，他爱的人除外，但她唐娆娆早就不是江鹤棣心中所爱了，所以她也早就失去了这个资格。
上车后，江鹤棣把莺莺放到后车座上，我跟着上去，坐在莺莺身边，握着她的手柔声安慰了几句。
莺莺不再吭声，只是抱紧手里的旧娃娃，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
想必那个娃娃是她妈妈送给她的，也或者是她爸爸送给她的，总之对她有很深的意义。
江鹤棣发动车子朝华墅驶去。
我问他：“你并不知唐娆娆要对我或者莺莺做什么，怎么会想到派人把唐其华控制起来呢？”
“在我们来找唐娆娆的时候，我就料到她绝对不会轻易把莺莺交给你。能制约住唐娆娆的不是薄擎，也不是岳母。她最在意的是她的养父唐其华，控制住他，比什么都管用。看唐娆娆刚才的表现，我赌对了。”
江鹤棣胸有成竹。
我坐在后座，暗暗朝他的背影竖了竖大拇指。
真是一物降一物。
唐娆娆能降住我，可江鹤棣却是克她的人。
“唐娆娆六亲不认，对她的亲生母亲还有我爸甚至连生父秦青山都表现得冷冷淡淡的，为什么偏偏对她养父如此情深意重？两人又没有血缘关系，难道她还有残存的良知？”
江鹤棣轻嗤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把在方向盘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道路，“两个原因，一是她是唐其华亲手养大的，唐其华对她疼爱有加。二是因为唐其华是她的魂，她的军师，她做所有事情的幕后操控者。”
“什么意思？你是说唐其华一直在背后操控着唐娆娆？”
“说白了，唐娆娆就是唐其华的提线木偶，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他为她出谋划策，而她为他谋取利益。如果唐其华死了，唐娆娆就等同于失去魂魄的木偶。你现在明白唐其华对她的重要性了吧？”
我忽然恍然大悟。
“难怪呢，你忽然提到唐其华时，她当场就变了脸色。”
难怪之前总觉得唐娆娆许多行为都让人匪夷所思，经常会给人很矛盾的感觉。
有时候觉得她聪明至极，城府很深，有时候又感觉她其实没那么聪明，心机也没那么深，甚至肤浅。
原来聪明的时候是老奸巨滑的唐其华从背后给她出谋划策，指挥她做事，而没那么聪明的时候，则是她自己的本性，任性，骄纵，急功急利，甚至肤浅、浮躁。
不过她惯会演戏倒是真的，从小在那样狡猾的父亲眼皮子底下长大，耳濡目染，难免会演得一手好戏。
“唐娆娆从一开始靠近我，就是唐其华的本意。那父女俩野心大着呢，他们的目标不只是我，还瞄上了我背后的江家。现在又转向薄家，还有楚家。”
是了，之前唐娆娆死活不愿意同薄擎订婚，因为薄擎一条腿截肢，于她来说觉得委屈。
可是后来她却盛装出现在订婚礼上，有说有笑，轻松自如，当时以为是柳云毓的劝说起了作用，现在一想应该是唐其华劝服了她。
她不听柳云毓的，却听唐其华的。
包括明是领养实则挟持莺莺，以此要胁我放弃楚家财产继承权之事，想必也是唐其华的主意。
还有她的记忆，两次消除却两次都很快恢复，唐其华必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她搭上乔修竹的关系，被他从监狱里捞出来，肯定也是唐其华从中牵的线。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对江鹤棣说：“快调头，我们去东城医院！”
“找楚烟洲吗？”
“是，我怕唐娆娆，不，唐其华会对楚烟洲不利！”
唐其华和唐娆娆的目标是薄家和楚家，既然他们让我签署放弃楚家财产继承权，势必也会让楚烟洲签署这个不平等合同。
楚烟洲自然不会同意，那他们肯定会想法子逼迫他的，也就是说楚烟洲现在会有危险。
江鹤棣回眸看我一眼，语气淡淡道：“唐其华现在在我手上，你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