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烟霏原本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听我这样说忽然止住哭,瞪着一双泪眼看向我,“宁鸢,你到底搞什么?她是我妈,我这个直系亲人都没发话,你一个外人瞎掺合什么?”
我心里冷笑,问我要钱的时候,打着亲情牌说秦兰枝把我抚养长大,现在又说我是外人。
我耸耸肩,“当然是想还养母一个公道啊,毕竟她把我一手养大了。她活着的时候,我给她钱,现在她死了,我当然要帮她查明死因,否则对不起她对我的‘辛苦’养育。”
我把她的话原样还回去。
赵烟霏噎了一下,又说:“不行,我不许你们动我妈,谁动我妈,我就跟谁拼了!”
那个高高瘦瘦的帅法医朝我摊了摊手,似是无奈。
因为在事故中造成人员死亡,需要对尸体解剖检验的,必须经过家属的同意,未经家属同意,他们不得对尸体进行解剖。
赵烟霏是秦兰枝的亲生女儿,如果她执意不让解剖,警方也拿她没办法,除非此案上升到刑事案,警方才有权力决定解剖,不需要征得家属同意,只要通知就行。
我盯着赵烟霏的眼睛,勾唇笑道:“你这么不想还养母一个清白,难不成她是你害死的?”
赵烟霏忽然大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妈死的时候,我和你在楚家,你脑子秀逗了吗?”
“想害死一个人,没必要亲自动手。”
我对警方工作人员说:“麻烦你们去调一下楼道监控,看有没有可疑人员出入我养母的病房,我怀疑我养母的死因绝对是他杀,而她的亲生女儿赵烟霏赵小姐有很大嫌疑。这样的杀人凶手,如果警方不将她抓捕归案,必将对社会造成很大的危害,甚至影响到社会的安定。”
“搭档正在看监控,结果很快就能出来。”为首的警sir神色凝重地看向赵烟霏,一副看待犯罪嫌疑人似的。
赵烟霏忽然拔腿朝我扑过来,“宁鸢,你特么居然敢阴我!”
她是指当时我在电话里给她五百万让她杀了秦兰枝,先付二百万订金之事。
我的确说过,订金也转给了她。
可是,事发后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对警方说,那笔钱是我给秦兰枝的孝心费,赵烟霏却不能对警方说,那笔钱是我给她让她杀害秦兰枝的订金。
如果她说了,就加重了警方对她的嫌疑。
她平白吃了个哑巴亏,有苦难言。
当她扑到我面前时,我往旁边一闪身,闪到了法医身后。
法医是个刚正的人,伸手拦住发狂的赵烟霏,劝道:“赵小姐请节哀,虽然能理解你的苦衷,可是宁小姐说得也对,如果你母亲地下有知,要全尸和要清白,她肯定会选择后者。”
赵烟霏吃了巨大的亏,憋了一肚子的火却发不出,如今又见这法医居然帮着我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张口冲他凶道:“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我妈,怎么知道她的心思?如果我妈地下有知,一定会找你们这些要给她开膛破肚的人算账的!”
警sir听我那样说,又见赵烟霏神情这般反常,终于对赵烟霏起疑出声道:“赵小姐,我们怀疑你母亲的死因和你有关系,请配合我们回去做调查。”
赵烟霏脸一横,耍起以前做楚家大小姐时养成的娇纵性子,“我不去,我妈死了,我要先把她老人家安葬好后,才能配合你们的调查!”
还是执意要把秦兰枝的尸体火化。
她以前年轻漂亮,即使发再大的脾气,也不会让人觉得太难看。
可她这几年被仇恨和怨念充斥着,原本还算美丽的颜也下降了,脸上添了一丝刻薄和生活的艰辛,再耍起大小姐的性子来,活脱脱像个泼妇。
人民警sir也是有脾气的,脸一沉,冲她严肃地说道:“现在不是你撒泼耍赖的时候,这是人命案。如果你再撒泼打闹,拒不让解剖死者尸体,就是妨碍警方办案。妨碍警方办案我们可以直接将你拘留十天,还要处以罚款,请赵小姐好好配合我们,对大家都好。”
赵烟霏愣了一下,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可是去了警局,谁知会发生什么事?
看赵烟霏的表情,明显是抗拒的。
虽然现在讲求文明办案,不准武力逼供,但是进去后,不让你睡觉,使劲熬着你。
熬上两天、三天的,像熬鹰似的熬,再坚毅的人也受不了,会全招了。
赵耀那样的强壮小伙都受不了,何况赵烟霏这样的女人呢。
她显然对警方的办案手段多少了解一些,知道自己肯定受不了那个罪。
她缓缓转了转眼珠,接着朝躺在病床上的秦兰枝看了一眼又一眼,忽然尖声叫道:“快来看啊,警方武力逼供了,警方以强欺弱,要把我妈开膛破肚,大卸八块了,警方打人了!”
警民关系和医患关系一样,本就是十分尖锐的矛盾,赵烟霏这样一喊,把走廊的人所有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她趁机钻进人群,边喊边快步跑。
想跑?
我冲为首的警sir说:“快去追她,不要让她跑了!”
我话还未说完,早就有两个警sir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赵烟霏越跑越快,跑着跑着,忽然一拐弯钻进了靠近门口的一个病房。
警方紧跟着冲进去……
我微微摇了摇头,赵烟霏还是不够成熟,如果换了唐娆娆铁定不会跑。
跑就是心虚,畏罪潜逃,反而会将罪名落实。
那她前面做的那些什么不在场证明之类的就前功尽弃了。
我看向警sir,“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一直不让解剖死者的尸体了吧?”
警sir点点头,威严不能丢,道:“我早就看出她不对劲了,只不过她有不在场证明,又是死者亲生女儿,作案动机不大。”
这也是赵烟霏心里早就盘算好的。
如果不是我跟着过来,执意让解剖秦兰枝的尸体,说不定有人就和稀泥,让赵烟霏把秦兰枝的尸体拉去火葬场火化了。
到时再来个死无对证,就像赵银生的案子一样,想翻案都难。
我侧头朝法医看过去,“现在可以对秦兰枝的尸体进行解剖了吗?”
“可以。”
我朝法医伸出手,“《解剖尸体通知书》给我吧,我在上面签名,签完后,请尽快进行吧。”省得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