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娉娉的身体腾空飞了出去。
伴随着她惊吓的尖叫声,还有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喇叭声,紧接着传来“砰”的一声响。
人群的惊叫声倏然炸开。
贺娉娉的身体被汽车撞得飞了出去,很快又落到地上,好像一团黑色的云。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定格。
周围忽然安静了下来,短暂的安静过后,声音又反弹开去。
各种声音嘈杂纷乱,让我原本就不清晰的脑子变得更加混乱。
我茫然地望着眼前这一切,事情发生速度之快,快得让我反应不过来。
江鹤棣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大步流星地返回到我面前,拉起我的手腕道:“我们走!”
我的视线依旧落到贺娉娉的身上,并不动。
黑色大衣包裹着她高瘦的身体,整个人横在路中间。
撞她的汽车就停在她身后,她白得吓人的脸上沾满鲜血,眼睛和嘴还有额头都是血。
黑色大衣底下仿佛也有鲜血渗出来,但因为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分明。
贺娉娉的身体在抽动,眼神涣散地盯着江鹤棣的方向,朝他伸出沾着鲜血的手,哀求道:“鹤、鹤棣,救我……”
她明明恨江鹤棣入骨,也是被江鹤棣扔到车流之中的,却在快要咽气时,向他求救。
女人的爱和恨,其实并没有什么界限。
许多恨都是因为爱,爱而不得,才会由爱生恨。
感情是很复杂的,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江鹤棣却像没听到似的,头也不回,只是把手伸向我,示意我跟他走。
我远远地指着贺娉娉的身体,问江鹤棣:“她会不会死?”
江鹤棣冷笑一声,“她死有余辜!”
他讨厌贺娉娉。
他从未爱过她,哪怕一天。
她变相的爱,只会把江鹤棣推得越来越远,让他更加讨厌她。
贺娉娉是不是死有余辜我不清楚,可是如果她真要死了,江鹤棣肯定脱不了干系,且不说人证那么多,还有监控摄像头、电子眼。
他不是个冲动的人,今天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贺娉娉扔到车流里,看样子对她的所作所为讨厌至极。
我不想让江鹤棣被此事拉到泥泞之中去。
我伸手去推他,把他往车上推,边推边说:“你走,你快走,如果警察来了,就说我跟她发生争执,是我把她推到路中间的。”
“别傻了,她死不了,我手下人会去处理。”
他侧眸看向严城,“严特助,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
严城点点头,对我们说:“棣少您和少夫人先走一步,我会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下任何把柄。”
我不相信,盯着那个叫严城的男人,“监控你能全部处理干净?这么多人都瞅着呢,你怎么处理?把他们的眼睛和嘴巴都堵上?还有那个贺娉娉,她要是没死,会不会起诉?”
严城微微一笑,“少夫人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好的,请相信严城的能力。”
江鹤棣拉拉我的手臂,“好了,走了,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他也不配做我的手下。”
我半信半疑地跟着江鹤棣上了他的车。
从车窗玻璃看到,严城朝撞贺娉娉的司机走过去。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问江鹤棣:“你是不是让严城去收买那个司机,让他把所有责任都承担下来?”
“是。”江鹤棣倒也坦诚,“能用钱处理的事,就不叫事。贺娉娉如果死了更好,如果没死的话,她下次再也不敢威胁你。”
刚才被贺娉娉之事冲击的,把我自己的事情忘记了。
这会儿让江鹤棣一提醒,我又想起来了。
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贺娉娉咄咄逼人的模样,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眉头拧成个疙瘩,身体又莫名地发起抖来。
那件事,就像个定时炸弹似的,随时都有可能在我身体内引爆。
江鹤棣见状,知道我又犯“病”了。
他把我搂进怀里,右手抚着我的头发,柔声说:“那件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不介意,你的爸爸妈妈和弟弟都不介意。宁鸢,没人会嫌弃你。”
可我自己嫌弃自己。
他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鸢鸢,你要学会自救,没人能拯救你,只有你自己。你必须从那个圈子里走出来,让自己的内心变得强大。你记住,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还是我的,我们的儿子和女儿的,还是你爸爸和妈妈的。”
他这样说,我浑身抖得越厉害了,身体又开始紧缩,想把自己缩进地缝里。
江鹤棣顿了顿,“你的身体是被人看了又怎么样?贺娉娉的身体被全世界的人都看了。她的那些艳照,以及她和很多男人的视频也被人看了,可她依旧活得好好的。”
这是江鹤棣对贺娉娉的报复。
她伤害了我,所以江鹤棣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江鹤棣握住我的双肩,让我睁开眼睛看着他。
我听话地睁开眼睛,眼神虚弱无力地望着他。
在他的双眸里,看到一个苍白弱小的我。
“没人能打败你,打败你的只有自己。听话,站起来,贺娉娉那种女人都能站起来,像没事人似的活着,你为什么不能?”
是啊,我为什么不能?
是因为我的心理不够强大,还是脸皮不够厚?
“你比贺娉娉聪明,比她更有韧劲,区区几张照片就把你折磨成这样?宁鸢,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说我让他失望。
是啊,现在的我的确是太弱了。
就在刚刚,我被贺娉娉几句话就吓得站都站不起来,甚至还要一心寻死。
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瞧不起。
刚才如果不是江鹤棣及时赶到,那我岂不是就要和爱我的这些人阴阳两隔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最开心的莫过于贺娉娉了。
我脑子里忽然浮现出麟麟和迎迎的小脸,麟麟的话语仿佛就在我耳边,“妈妈,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离开我们好吗?”
我明明答应了他的,为什么还要一心寻死?
我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对江鹤棣说:“我不死了,我以后要振作,要坚强起来,让那些想看我笑话的人失望。”
江鹤棣英俊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宁鸢,你终于长大了。”
他眸光宠溺,仿佛在夸奖一个孩子。
我明明已经近三十岁,在他眼里却依旧是个孩子。
他一定爱我至深,才会把一个奔三的女人当作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