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翎提了我的行李,放到车上。
江鹤棣要亲自送我去机场。
在机场分别时,他将我环在怀里,抱了又抱,久久都不愿松手。
看他对我这般依恋,我心痛如刀绞。
他越是这般,我越难受。
快到登机时,江鹤棣依旧不肯松开我,江翎提醒他:“棣少,我们该出发了。”
江鹤棣却不愿松手,头埋在我的颈窝里,低低地说:“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立马飞去F国找你,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我漠然地说:“如果你去F国找我,那我就去别的国家,去连江翎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也不知自已为何如此绝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想逃避江鹤棣,离他远远的。
我现在的心境极其矛盾,一边贪恋着江鹤棣的爱,一边又惧怕着他的爱,一边又觉得自已配不上他的爱……
这矛盾的心理让我不知所措,让我漠然,让我觉得压抑而耻辱,让我迫不及待地想逃离。
江鹤棣眸底露出浓浓的失望。
他知道我说到做到,叹口气说:“好吧。”
他以前从不叹气,自从我变成这副模样之后,时常会听到他的叹息声。
江鹤棣捧起我的脸颊,在我额头上重重一吻说:“早点回来,我和麟麟、迎迎在江都等你。我对他们说你出差了,不要让我们等太久。”
他怕自已一个人的分量不够大,所以加上两个孩子。
这让我的心情越发沉重。
一个他,已经让我难以招架,再加上孩子,只会让我内心的耻辱感更重。
那边江翎再次出声提醒江鹤棣登机时间到了,江鹤棣这才松开我,帮我戴好墨镜,又把我脸上的口罩往上拉了拉,说:“去吧。”
这一声“去吧”,他说得极为无奈,带着无限惆怅,以及深深的留恋。
感情总是复杂的,无法用理智去分析。
同江翎上了飞机后,她坐在我的邻座。
我戴好眼罩,用薄毯裹住自已,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的,开始睡觉。
其实也睡不着,只是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
想去F国也是,只是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国家待一段时间,至于待多久,连我自已也不清楚。
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永远。
也是奇怪了,我担心这个瞧不起我,担心那个瞧不起我,甚至担心江鹤棣瞧不起我,担心柳云毓瞧不起我,唯独却不担心佟梨瞧不起我。
可能她跟我太像,也可能她比我还惨的原因。
我们俩惺惺相惜。
躺了一个多小时后,我想去卫生间。
江翎护送我一起去。
出来后在过道里遇到了个熟人,也算不上多熟,是柳云毓的一个朋友。
我和江鹤棣的婚礼当天她去了,五十多岁的年纪,养尊处优的富太太,身材胖乎乎的,一张富态的圆圆脸,一身高定服装,浑身上下缀满珠宝,好像是姓朱。
旁边站着她的同伴,两人年纪相当。
刚才起来得急,我只戴了口罩忘记戴墨镜了,朱太太还是认出我来了,眼底立马生出一丝假意的同情,笑眯眯道:“这不是云毓家的孩子吗?你这是要去旅游?”
我尴尬地应了声“是”,抬起腿,想绕过她往前走。
可朱太太却不愿放过我,圆滚滚的手按在我的手臂上,声音里带着同情与怜惜道:“那件事没什么的,你们年轻人要想开点,看你这小身板瘦得真可怜,听你妈说你都绝食好几天了?”
那件事是我心底的隐痛。
最怕被人提起,更怕被人背后议论。
最不想听到的也是她们这种带着幸灾乐祸的安慰。
这位朱太太和柳云毓也并不是什么亲密的朋友,不过是因为她的丈夫和楚远潺有着生意往来,所以红白喜事互相参加,是交际的一种方式。
说不定我在婚礼上的事,她早就私下里传给她的亲朋友好友,她的亲朋友好友再添油加醋地扩散出去。
指不定会传成多难听的版本。
之前贺娉娉说我已经成为了全江都人茶余饭后的笑柄,这样一传的话,说不定我会成为全国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想到这里,我的头轰地一下子炸开,周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全部涌到了头上。
我猛地一把推开她,径直往前走去。
她被我推得险些摔倒,她的同伴急忙扶住她,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几句。
却听朱太太压低声音对她的同伴说:“没事没事。你不知道,她婚礼上被人当众晒了那种照片,什么都没穿,摆着这样那样的姿势,丢人丢大发了,受刺激得了神经病,也是可怜。”
“啊?原来是个神经病啊。怪不得举止怪怪的,你关心她,她却那样用力地推你。”
朱太太惋惜地说:“多好的一个孩子,可惜出了那种事,换了谁都受不了。啧啧,你不知道,楚太太这些日子头发都快愁白了,听说从小被人抱错,前几年才认回来的。楚太太拿她当个宝贝似的,没想到却给楚家丢人了,楚先生这几日都没出过门,嫌臊得慌。”
“朱太太你人真是善良,她差点把你推倒,你还这样替她说话。这女人指不定以前多风流,才会被人拍了那种照片。”
“可不是,所以女人啊一定要洁身自爱,你看我们就没有这种事……”
女人的声音本就尖利,仿佛能穿透耳膜似的,一字不落地传入我的耳中。
我听得血脉贲张,血液仿佛倒流,急忙用双手捂住耳朵。
这是当着我的面说的,背后指不定他们会怎么编排我,更难听的都有。
偏偏她们打着同情的名义来说,我又无法反驳,只能憋在心里。
越憋越生气,越憋越难受。
那些憋屈和耻辱在我的血管里乱蹿,找不到发泄口,折磨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疯才怪呢。
江翎盯着她们的背影忿忿瞪几眼,悻悻地对我说:“少夫人您不要生气,不要跟这些长舌妇一般见识。”
“她们说得对,她们说得对。”我裹紧薄毯,喃喃自语道。
江翎还想说什么,最终闭上了口。
我闭着眼睛,心思万千,不知过了多久,忽觉飞机剧烈颠簸,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