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软肋

我在车里坐不住了,思索片刻,推开车门下车,保镖随后跟上我。

走到夏母面前,我打断她的哭声,说:“你好,我是夏欢生前的雇住,也是这家工作室的负责人宁鸢。”

夏母立马停住哭声,拿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我直打量,打量许久,狐疑地问:“宁鸢?你就是姓宁的?”

“是。”

她忽然蹿到我面前,伸手一把拽住我的领口,“是你害死了俺家小欢,你还俺欢子的命来!你赔俺闺女,你这个坏女人!”

她长年在地里劳作,力气极大,一双粗糙如枯枝的手像老虎钳子似的紧紧地拽着我的领口,差点把我捏得喘不上气来。

我用力撑着领口,想让脖子放松一点儿,艰难地咳嗽了几声,脸憋得通红。

保镖急忙拦腰抱住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我们俩人分开。

我深呼吸几口气,用力地吸着新鲜空气。

等终于恢复平静后,我退后一米,隔着保镖对她说:“事发当晚,我的确把夏欢叫到阳光房里问话来着,当时一起问话的还有傅师傅、吴清河和丘婶,她们可以做证我并未训斥她半句,只是问她从哪里弄来的五十万。夏欢心虚借口回屋拿手机,我让小茵跟着她,她把小茵绑了塞到床底下,跑了。我这才派保镖去追她,至于她撞到车上,严队长可以做证,那车主本就是想杀了夏欢灭口,跟我无关。”

我说话的当口,夏母的眼睛一直在骨碌骨碌地乱转。

听到我说“那车主本就是想杀了夏欢灭口时”,夏母忽然跳起脚来,指尖隔空戳着我的鼻子道:“你胡说!俺们家小欢是个乖丫头,她从不惹事,怎么会有人要杀她灭口?我看就是你想杀她灭口吧?你这个坏女人真是坏透了!”

我还真不想杀了她,我只是想通过她找出她背后的人。

对我来说,她活着,比死了更有利用价值。

不过这里面涉及太多,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我即使对夏母一家人解释,他们也听不进去。

关键是里面有许多东西涉及到江鹤棣,当着警方的面,我也不好透露。

我只简单地对夏母说:“夏欢去世,我给了吴清河五十万的殡葬费,也算仁义至尽。你们这般来闹,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是要俺闺女!俺一把屎一把尿的,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刚开始赚钱了,就被你害死了。”

“夏欢不是我害死的。”

“可小欢就死在你们家,死在你手底下!”

我跟她讲不清道理,或者她压根就没打算跟我讲清,因为讲清了,她不占理。

我的视线落到夏欢的棺材上,虽然现在是深秋,可是尸体还是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

“人死不能复生。”我对夏母说:“你们想要多少钱,当着警察的面,说个数吧,由他们做证,这样对谁都公平。”

“你把警察叫来做什么?当着警察的面给俺伴侣钱,不会是想哄俺们吧?”夏母瞅了瞅严队长几人,眼珠转了转,似乎有些担心。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扭头朝她儿子瞄了一眼,她儿子点点头,意思是“可行”。

夏母这才伸出右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一巴掌五个手指头,应该是五十万的意思。

五十万我也能接受,我打开包拿出支票本,刚要开支票,夏母说:“俺们要现金,五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我拿笔的手顿住了。

五百万。

看样子是嫌我之前给的钱少,五十万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五百万我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这钱我拿得心不甘情不愿。

夏欢被人收买,暗中给江鹤棣吃的食物中下毒,害得他眼睛失明。

这笔账我还没跟她算呢,她意外死了,我象征性地给五十万,都觉得多,夏母居然狮子大开口地要五百万。

当是我是傻子吗?

严队长看不下去了,沉着脸对夏母说:“你们这是敲诈,懂不懂?此事跟宁小姐没有关系,她肯给你们五十万殡葬费已是仁义至尽。真要赔的话,得向车祸肇事者索赔。”

可是肇事者逃了,且警察一时半会儿地找不出那人是谁。

夏母一家虽然是法盲,却不是傻子。

他们找不到肇事者,却能找到我。

他们没权没势,能利用的就只有舆论,偏偏我是网红,是吃媒体这碗饭的,舆论对我至关重要。

舆论于我来说是把双刃剑,好的舆论能把我捧上天,坏的舆论把我推进地狱。

他们也是拿捏住了我的软肋,或者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人,已经提前跟他们分析过了。

他们笃定我会乖乖拿钱,息事宁人。

夏母听严队长这样说,“噗通”一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边哭边用双手拍打着地面,呼天抢地地喊道:“俺的乖妮啊,你死得好惨啊,你死了,让妈我可怎么办哟?这帮黑心贼只给五十万就想打发俺们,你活着的话,肯定不只赚五十万啊!”

她哭着哭着,擤了一把鼻子,把头转向围观的群众继续喊道:“你们看啊,警察也向着有钱人,天理何在啊!”

那些人顿时议论纷纷。

人们都喜欢习惯性地同情弱者,很少有人肯去追究事情真相。

也就是所谓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真相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大家都喜欢相当然,用自已的三观去评判事情。

我和夏母一家比起来,他们是弱者,尤其夏欢还死了,对中国人来说,死者为大,所以他们都觉得是我欺负了夏欢,却没人知道夏欢害惨了江鹤棣。

难怪临走前江鹤棣对我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他早就料到夏欢一家会如此难缠,也不通情理,让我直接给钱了事。

我也失了耐心,拿出支票,在上面开出五百万,递到夏母手里说:“这是五百万的支票,你拿着去银行兑出来。”

我抬腕看了看表,对她说:“现在去银行的话,还能兑,如果再晚一点银行就下班了,得等明天了。”

夏母原本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看到支票后,哭声顿时戛然而止。

她把支票拿在手里左看右看,满脸的狐疑和不信任,最后抬头看向她儿子喊道:“健儿,你过来看看,这东西能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