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男人,步伐极快地朝竹林这边跑过来。
那人脸上蒙着黑色面罩,看不清真实面容,身材精瘦,中等身高,一头剃得极短的短发,耳廓挺直,像小扇子,有点招风耳的模样。
虽然我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杀气,却也觉得此人并非善类。
他身上肌肉精瘦,浓眉长目,眼睛狭长,眼锋凌厉无比,像蛇的眼睛,目光阴寒。
腰间鼓鼓,必定是枪。
大白天的,持枪蒙面闯入何兰兰的别墅,避开别墅内的保安和佣人,直奔江鹤棣所在的餐厅,这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真是狂妄至极,都等不到晚上,白天就开始动手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向楚家求救,被跟踪我的人看到了,他们害怕江鹤棣的眼睛被治好?所以等不到晚上,就出手了?
想把江鹤棣带走,要他的命吗?
我越想越恨,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把这些谋害江鹤棣的坏人,一个个地解决掉。
可是一想到这些人的幕后主使人居然是贺青裴,心中的恨意又变成了不解。
贺青裴曾经对我的种种好,让我对他恨不起来。
那个有着蛇一样阴寒目光的杀手离我们越来越近,虽然他步伐极轻,可是江鹤棣却听到了。
他站在我身后,把我按在他怀里,双手扶着我的肩头,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盯着与我们一尺之距的杀手,神经绷得紧紧的,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江鹤棣现在眼睛看不见,真要交起手来的话,他不是他的对手。
而我,我这二把刀的枪法,真打起来的话,十枪估计都打不中一枪。
虽然没有信心,可我依然握紧手里的枪,枪口正对着那人的胸口,缓缓拉开保险栓,食指轻搭在扳机上。
那黑衣杀手朝竹林看了一眼,脚步略一停顿。
我以为他要闯进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生怕喘气声音大了,被他发现。
好在杀手并未走进竹林探查,他只瞥了竹林几眼,紧接着步伐轻巧地从竹子边上擦过去,朝前方跑去,身轻如燕。
我暗暗松了口气,算是暂时躲过一劫。
可他没走远,也不知这后花园还有没有他的同伙?严城又没回来,我不敢放松。
江鹤棣也未动,显然他也有着同样的担忧。
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外面没有动静了。
我低声对江鹤棣说:“好像没人了,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这竹林里阴暗潮湿,刚进来时,我还瞅见一条蛇迅速溜过去,虽然被枪手抓走的下场不好受,可是被蛇咬上一口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江鹤棣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应道:“好,走吧。”
我扶着他,朝外面走去。
走出竹林,来到花园的鹅卵石小径上,沿着玫瑰花丛一路往江鹤棣这两天住的餐厅走过去。
刚走到一半路途时,江鹤棣忽然出声道:“不好,他又回来了。”
他嘴里的“他”指的是刚才那个有着蛇一样目光的黑衣杀手。
江鹤棣失明后,听力变得比常人敏锐许多,我的耳朵够灵敏了,我都没听到,他却听到了,还能听出来者是谁。
我拉着江鹤棣的手腕就跑,江鹤棣却说:“来不及了,把枪拿出来吧。”
“枪?要和他正面冲突吗?”我声音微颤地说:“可我枪法不好,打不准。”
“没事,对准他胸口开就是,抓活的。这帮人太猖狂了,总得给他们点教训。”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一回生,二回熟,按照我之前教你的去做。”江鹤棣声音低沉,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你的枪早晚都得沾点血,就用他的血来祭你的枪吧。”
他这是在练我的胆量呢,跟在他身边,总得成长起来。
我望着江鹤棣英俊而坚毅的面庞,一咬牙道:“好。”
四处观察一遍,我拉着江鹤棣的手,一闪身躲到紫藤花藤后面。
那蛇眼杀手没找到人,又倒回来,跑进竹林迅速找了一圈,很快出来,朝我们这边方向跑过来。
他边跑边寻找,脚下不停。
江鹤棣低声交待我:“对准他的胸口,扣动扳机,快!”
我一一照作,最后扣动扳机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只好把眼睛闭上,硬着头皮朝前开去。
只听“砰”的一声响,虽然枪加了消音器,可声音还是让我不寒而栗。
这是第一回对准真人开枪。
枪响之后,江鹤棣迅速拉着我趴倒在地上,朝后面快速滚去。
与此同时,那人低低地痛叫一声。
居然打中了。
盲打也打中了。
我心里的恐惧感被惊喜冲刷得一干二净。
江鹤棣低声道:“看,并没有多难。”
是,并不想象的那样艰难,也没有什么负罪感,因为对方可是杀人不见血的杀手。
那杀手接连咒骂了几声,举起手里的枪朝我们开过来。
几声枪响后,我们刚才待的紫藤花藤被杀手的手打断了枝条,紫色的花瓣像雪花般纷纷落地。
江鹤棣抱着我接连翻滚,速度极快。
紫藤花后面是一汪池塘,我小声提醒江鹤棣:“再往前三米是池塘,我们跳进池塘里躲一躲吧。”
江鹤棣并不出声,同我一起迅速沉入池塘。
我泳技并不好,好在江鹤棣泳技高超,他一手拨着水,一手拽着我的手臂,朝深水里游去。
我低声告诉他方向,去哪里躲好。
这一刻感觉自己真的是他的眼睛,而他却是我的船。
我给他方向,他给我安全感。
池塘原本种了一池莲花,还有高大的芦苇,虽然此时是深秋,可荷叶并未全败,硕大的荷叶和高大的芦苇能遮住人影,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黑衣杀手听到我们下水的声音,迅速穿过紫藤花枝,紧接着追到池塘,举起手里的枪朝池塘里接连开了几枪。
我和江鹤棣躲在高大的芦苇后面,子弹就落在我们附近,溅起片片水花,水花打在我和江鹤棣的脸上。
每一次枪响都让我心惊肉跳,生怕那子弹会射中我和江鹤棣的头颅。
我暗暗举起手里的枪对准杀手,食指搭上扳机刚要扣动时,江鹤棣却低声道:“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