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同江鹤棣结婚时,他已经度过最艰难的时刻,出院回家,只双腿不能行走。
那些支离破碎的伤口和器官早就长好了,留下的疤痕,也被他通过祛疤手术去掉了。
站了许久,我对江鹤棣说:“我们走吧。”
对江鹤峤这种人,做做面子工程就好了。
“好。”江鹤棣把手里提的滋补营养套盒放到乔绮兰跟前。
乔绮兰眼皮都未动,像个木头人似的,只佣人忙不迭地收好,殷勤地向我们道谢。
我和江鹤棣刚要离开,杨凝氤手里提着两个精致的食盒朝我们走来。
她看到我和江鹤棣,寡瘦无肉的脸上露出薄凉的,讥讽的冷笑,还未走近,就开口刻薄地说道:“你们怎么来了?就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人就是你们派人撞的,还假惺惺地来看什么?”
江鹤棣只是冷笑了声,并没打算回她。
我们两人脚步不停地朝前走。
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杨凝氤忽然弯腰把手里的食盒放下,伸手拽住江鹤棣的袖子,“江鹤棣,如果鹤峤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饶不了你!”
江鹤棣甩开她的手,轻掸自已的衣袖,语气淡淡地说:“凡事讲个证据,嫂子不要信口雌黄,最好拿出证据来再说这种话。”
杨凝氤僵了片刻,放狠话道:“我一定会找出证据的,你们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江鹤棣轻笑一声,拉起我的手,朝外走去。
走到医院外面,江鹤棣垂眸对我说:“以后这种事,面子工程都没必要做了。”
我附和道:“好,我也懒得做,没意思。”
回华墅的路上,江宗城打来电话,让我们去江府一趟。
不用猜都知道是质问江鹤峤在Y国被车撞一事。
江鹤棣挂电话后,对我说:“你先回华墅吧,我一个人去就行。”
“我要跟你一起去,我想陪着你。”
“老头子脾气暴躁,上来肯定不问青红皂白,要先训斥我一顿,我不想你跟着我受训。”
“夫妻本就该生死与共,挨一顿训怕什么?被骂几句又不少块肉。我跟着你一起去,可以帮你做不在场证明。虽然你父亲怀疑你,但只要你一口咬定不承认,他也拿你没办法。这是江鹤峤的惯用伎俩,我们是反击。”
江鹤棣微微一笑,“江鹤峤昏迷不醒,肇事司机已死,唐娆娆的记忆也被人为清除,我一直和你在M国做治疗,父亲即使想往我身上推也没法推。他冲我发一通脾气,不过是想唬一唬我。我是他的儿子,骨子里流淌着他的基因,怎么可能被他轻易地唬到?”
“也是,走吧。”
来到江府。
走进正屋,江宗城正坐在客厅里的红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客厅房间极其宽敞,显得江宗城孤零零的,像个孤家寡人。
短短时间内,他也苍老了不少。
我们刚一进屋,还未走近,他忽然睁开眼睛,抬手摸起桌上的茶杯就朝我和江鹤棣劈头扔过来。
江鹤棣把我往旁边一推,接着一闪身,避开了那茶杯。
茶杯摔到地上,碎成无数片。
江宗城生性多疑且脾气暴躁,会做出这番举止,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我和江鹤棣并不觉得意外。
尤其是江鹤棣,神色平静得出奇。
像他们这种行业翘楚,能做到在集团内呼风唤雨的掌舵人物,心理素质自然超出常人许多。
倒是我,心脏跳得快了几分。
江宗城朝江鹤棣吼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我已经把你大哥发配到Y国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你非得让他死,你才安心吗?你们俩是兄弟啊,亲兄弟!”
江宗城隔空指着江鹤棣的鼻子大骂,气得额头青筋直露。
江鹤棣冷笑了声,“你看,大哥一出事,父亲就唯我是问。当年我车祸重伤,在重症监护室一躺就是半年,父亲那时为什么不好好教训教训大哥?”
“你大哥有不在场证明,他说车祸的事不是他做的。”
“我也有在不场证明,江翎和宁鸢还有M国的医生都可以证明,父亲为什么却独独怀疑我?”
江宗城被江鹤棣一句话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他的威严尚在,没理也要讲三分,怒道:“因为你对你大哥怀恨在心,所有人中你的嫌疑最大!”
江鹤棣凛然一笑,“既然父亲怀疑我,大可报案,让警察立案来调查就是,我悉听尊便。”
江宗城猛一拍桌子,怒道:“逆子,你明知我不能报案,还拿此来要挟我!”
“其实父亲当年本不该留下我,应该让母亲带我一起走的。倘若我走了,家里只剩大哥一人,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这些年来,大哥和大妈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我死,父亲不可能不知道。”
江鹤棣以前称呼乔绮兰都是“妈”或者“妈妈”,自从他内心承认何苓苓之后,对乔绮兰的称呼不知何时变成了“大妈”。
江宗城被江鹤棣一番话怼得沉默不语。
他垂下眸,紧着眉心。
江鹤棣继续说道:“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我被大哥推下水,差点溺亡,父亲那时就不该偏袒大哥。如果那时你狠狠教训大哥一顿,也就不会出现后面这些事了。你看,父亲一时姑息,造成了多坏的影响。”
江宗城嘴唇翕动几下,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过片刻才说:“你都想起来了,你的记忆恢复了?还是说你一直在假装失忆?”
“看,爸爸对我的信任度一直都这么低。我早就跟你说了,我和宁鸢此行去M国,是做恢复记忆的治疗,可您就是不信。如果您执意以为大哥之事是我所为,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卸掉江氏董事长一职就是。明天我就召开董事会,宣布此事。”
不待江宗城反应,江鹤棣牵起我的手,转身就要走。
“慢着!”江宗城开口叫住他,收敛去脸上的怒意,面色变得稍稍和缓了些,“我知道你因为当年的事,一直对我心存芥蒂,可我也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