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柜上放着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江鹤棣伸出右手打开电脑。
电脑屏幕上是分屏的监控画面,有大门口处的,有走廊处的,有院子里的,有卧室的,甚至连地下室入口处都有。
也就是说整间别墅都在江鹤棣的眼皮子底下。
他虽然待在房间里不出门,可外面发生的什么事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想必刚才我躲在门外偷听他们三人对话,江鹤棣也早已知道了。
我忽然觉得无处遁形,脸颊微微发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眼睛更是不知该往哪里看好了,只好盯着电脑屏幕。
从屏幕里,看到麟麟被保镖抱着,走出大门外。
刚一出大门,很快从暗处驶来一辆黑色劳斯莱斯。
麟麟原本扑腾的小腿不再扑腾,顺从地被保镖送上那辆车。
车牌号虽然看不清楚,但看麟麟的反应,应该是和车里的人熟识的,想必也是这辆车把他送过来的。
看劳斯莱斯的车型有些复古,猜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江老爷子的座驾。
我暗暗松了口气。
江鹤棣见我盯着电脑屏幕沉默不语,抬眸看向我,表情陌生而疏离地问:“说吧,你深更半夜地跑来我家想做什么?”
“我有话要对你说。”
“要说什么?”
“我……”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我轻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江鹤棣语气生冷,毫不客气。
习惯了江鹤棣之前对我的深情款款,面对如此冰冷的他,我一时难以接受,居然不知该从何说起才好了。
江鹤棣抬腕看了看表,俊颜露出一丝不耐烦,“给你五分钟时间,说完就离开。”
我盯着那块表呆了呆,他手上还戴着我四年多前送给他的表,却不记得我了。
我指着那块表说:“这块表你还记得吗?是以前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从不戴这么便宜的表,可因为是我送的,你就一直戴在手腕上,一戴戴了好几年,都不肯摘。”
江鹤棣的视线落到手腕上,唇角绽出一丝冷笑,“是吗?可娉娉也说这块表是她送给我的。”
我一时语结,没想到贺娉娉这么没有底线。
江鹤棣看向我眸光审视,“你们两人到底谁在说谎?”
我被他冷肃双眸盯得垂下眼帘,低声说:“我说的是实话。”
江鹤棣凝视着我,几秒钟后,轻抬右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了捏眉心。
楚烟洲说失忆的人,如果硬是回忆,会有头疼的症状。
江鹤棣捏眉心,肯定是头疼了。
我于心不忍,急忙凑到他面前,担忧地问:“江鹤棣,你没事吧?如果头疼,就不要硬回忆,慢慢来。”
江鹤棣依旧揉着眉头,朝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管他。
我原本想替他揉揉太阳穴的,可是看他对我的排斥,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视线落到他中枪的胸口上,隔着衣服看不到伤口怎么样。
我也曾中过枪,知道那伤口不可能好得那么快,忍不住柔声问他:“你的伤还疼吗?一定很疼吧。”
江鹤棣见我离他那么近,面色不悦,手指指着我的肩头,把我往外推了推,英俊面孔露出一丝不悦,说:“离我远一点,我不喜欢外人离我太近。”
他称呼我为“外人。”
明知是因为他失忆的原因,可我心里还是难受了那么一下。
我忍不住说:“外人?鹤棣,我不是外人,我是你的妻子,是刚才那个小男孩麟麟口中的妈妈。”
江鹤棣听我这样说,又开始蹙眉,长指轻揉太阳穴,显然是又在回想以前的记忆。
我怕他再努力回忆,会让头变得更疼,急忙制止他:“你不要着急,慢慢想,记忆要一点点地恢复。”
江鹤棣放下手,抬腕看了看表,冷声说:“宁小姐,你还剩三分钟时间,不要说那么多废话。”
我忽然想起贺青裴的话,赌气地说:“我不要离开,这是我的家,凭什么你让我走,我就走啊?”
“是吗?”江鹤棣指了指电脑屏幕,“可你刚进门时的样子,鬼鬼崇崇的,一点儿都不像回家的样子。”
“那是因为太晚了,我怕打扰到你休息。”
江鹤棣又指了指我脸上戴的口罩,“你甚至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
他这是揭到我的伤疤了。
我是真的不敢在他面前摘掉口罩,怕他看到我丑陋的右脸会嫌弃我。
越是在意一个人,在他面前越会小心翼翼,越想维持完美的形象。
我想了想,摘掉左边口罩,露出完好的左脸,给他看了一眼,很快又戴上,说:“好了,真面目已经给你看了,虽然你失忆,但你失去的只是受伤以前的记忆吧?你记得我的姓,也肯定记得我的身影,所以你才让保镖放我进来。”
江鹤棣薄唇轻启道:“强辞夺理。”
却没有了方才的冷硬和陌生。
看样子虽然他的记忆里没有我,可是他也并不讨厌我。
江鹤棣不知为何,忽然朝门口方向看过去。
我的视线随着他,也朝门口看过去。
忽然意识到我进来有些时间了,可贺娉娉却一直没进屋。
我有些不安,视线重新落到电脑屏幕上,想找到贺娉娉的身影。
搜寻一圈后,被屏幕左上方那个监控画面吸引住了。
因为贺娉娉在那个画面里里出现了。
看那间房间内的布置应该是厨房。
厨房还是我在的时候的样子,宽大明亮,以白色装修为主。
监控里的贺娉娉快步走到碗柜旁拉开柜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碗,接着走到灶台上把火关上,打开瓷煲盖,用汤勺从里面盛出一碗汤羹。
我心里冷笑了声,这女人果真开始走贤妻人设了,居然大半夜的去厨房江鹤棣盛起了汤,虽然那汤极有可能是她吩咐值班的佣人提前煲好的。
汤有点烫,贺娉娉用隔热手套小心翼翼地端着那碗汤放到流理台上,神情有些慌张。
盛个汤而已,有什么可慌的?
贺娉娉的反常一下子吊起了我的胃口。
难道她想在汤里动什么手脚?
江鹤棣微微眯了眯眸,视线也落到贺娉娉身上。
他伸出食指轻触电脑屏幕,厨房的监控画面瞬间放大,大到能看清楚贺娉娉的头发丝。
画面中,贺娉娉走到门口,探出头朝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后,急忙把门反锁上。
她返回流理台前,鬼鬼崇崇地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