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宗城让我带迎迎现在就回江家去,说楚先生和楚太太也在。
也就是说,这个鸿门宴,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早就料到我会拒绝,所以提前把楚远潺和柳云毓也“请”了过去。
有他们在,即使江宗城提再难堪的条件,我也不好拒绝了。
这个老江湖,把人心揣摩得透透的。
结束通话后,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江鹤棣。
江鹤棣微微勾了勾唇,并未表态,伸手把迎迎接过去。
我同他一前一后地朝外走去。
半路遇到那个八卦的漂亮女主持,她看到江鹤棣,眼睛亮了亮,露出崇拜、渴望甚至艳羡的神情。
不顾迎迎还在江鹤棣的怀里,走到他面前,媚眼如丝地自我介绍了一番,接着向他讨要名片,但被江鹤棣婉拒了。
女主持被拒绝后神情变得怏怏的,视线这才落到江鹤棣怀中的女孩身上,掩住嘴“咦”了声。
接着又看到我,女主持妆容精致的脸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江鹤棣和贺娉娉当年结婚的事,举城皆知,他却与我公然出双入对,傻子也能猜出来这关系不正常。
不过我懒得管那些,反正这种时候有什么不利言行,江鹤棣都会想办法去处理的。
出了电视台的大门,我吩咐吴嫂和保镖先回去,我则和迎迎上了江鹤棣的车。
来到久违的江府,还是以前那样大气,奢华。
我们到的时候,江宗城和楚远潺、柳云毓还有乔绮兰正坐在正屋中央的黄花梨木座椅上喝着茶,聊着天。
两场大病生下来,江宗城苍老了不少,鬓间头发已经变得花白,原本威风凛凛的脸,带了一丝垮气。
虽然气势仍在,却给人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
乔绮兰倒没有太大的变化,高贵的一张脸依旧带着刻薄之气。
她礼数周到地同柳云毓品着上好的普洱茶,说着虚与委蛇的客套话。
看到我进屋,乔绮兰脸上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在极短的时间内换成了轻蔑。
可能意识到我的身份今非昔比,又生生抹掉了那份轻蔑,换成了皮笑肉不笑。
一副面孔短短时间内变来变去的,连我都看着累。
可能她自已也觉得变化有点大,清了清嗓子,朝我打招呼道:“宁鸢,你来了?快和鹤棣过来一起坐吧。”
不等我回话,她的视线又落到江鹤棣怀中的迎迎身上,佯装稀罕地说:“哟,这小丫头就是迎迎吧?长得真漂亮,真可人疼。”
作势站起来,走到江鹤棣身边,伸手就要去抚摸迎迎的脸。
迎迎原本睁着一双大眼睛正四处打量墙壁上贴着的字画呢,看到乔绮兰忽然要来抚摸她的脸,立马收回视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乔绮兰大约没想到迎迎会瞪她,怔了怔,讷讷地说:“这孩子,这孩子怎么跟一般的孩子不太一样呢?”
一般的孩子都是天真可爱的,可迎迎一双黑黢黢的大眼睛,却影幢幢的,像布满乌云似的。
柳云毓闻言,原本温柔的脸上露出一抹忿忿不平,“这孩子原先活泼可爱,一张小嘴巴甜得厉害,谁见谁都喜欢。可惜上次被贺小姐半夜掳了出去,又带到酒店的楼顶天台上,要把她推下去。三十九楼啊,要不是鹤棣眼疾手快从贺小姐手中抢过来,大家今天就见不到这孩子了。”
说到这里,她抹了把眼角,声音变得哽咽,“才两岁多的孩子,就要被牵扯到大人的恩怨之中,真是可怜。从那之后这孩子就被吓得落了病根,怔怔的,说不了话,治了好久都治不好,把我们都心疼坏了,也不知以后到底能不能治好。”
说完,柳云毓重重地叹息了声。
姜不愧是老的辣。
柳云毓寥寥几句话,就交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虽然没说半句贺娉娉的不是,却字字都在指责贺娉娉。
乔绮兰的脸登时就变了色,安静地返回座位上去,接下来没再言语。
江宗城原本严肃威风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窘样。
这还是我头一回从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贺娉娉是他替江鹤棣选的妻子,当时打着娶妻娶贤,门当户对的名义,结果却被“啪啪”打脸。
他看中的贤惠儿媳,居然对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孩子下如此狠毒的手。
为掩饰尴尬,江宗城清了清嗓子,朝迎迎伸出手臂,说:“来,让爷爷抱抱。”
迎迎只是微微侧头,拿那双黑沉沉的大眼睛盯着他看,看了一会儿后,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迎迎一哭,可把柳云毓心疼坏了。
她急忙站起身,走到江鹤棣身边,要抱她。
迎迎却不要她,朝江鹤棣的怀里拱了拱,把眼泪鼻子都抹到了他的衬衫上。
江鹤棣也不生气,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抚着迎迎的头发,轻声安慰她:“别怕,爸爸在。”
看到迎迎大哭,我却很开心,这孩子终于会哭了,之前要么怔怔的,要么一直沉默不语。
会哭也是一种进步。
江宗城却很不开心,因为重病之人,尤其是老人,特别害怕孩子哭,不吉利。
他闷着声没说话。
楚远潺猜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迎迎上次惊吓过后,就不会笑也不会哭,今天看到你会哭,说明她认出你是她的爷爷,心里委屈着呢。”
一句话让江宗城眉梢眼角绽露出了笑颜。
他从衣兜里摸出个精致的锦袋朝江鹤棣递过去,说:“这是给迎迎的,江家的孩子都有份。”
江鹤棣抱着迎迎走过去,接过锦袋打开,是一块晶莹剔透的上等美玉,雕刻成精致的如来佛状。
玉质清亮,纯净无瑕疵。
看种水,像是极品玻璃种,是翡翠中的上品。
江鹤棣拿起玉佛挂到迎迎的脖子里,对她说:“这是爷爷送给迎迎的护身符,迎迎快谢谢爷爷去。”
说来也怪,原本大哭的迎迎,戴上这块玉佛后,忽然停住了哭声,好奇地用手指轻轻捏住胸前的玉佛看了看,尔后朝向江宗城的位置,奶声奶气地喊了句,“爷。”
虽然只一个字,却我却高兴坏了。
这可是她除了“爸”说的第二个字。
这是开始好转的迹象。
江宗城闻言,也是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