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棣一言不发,直接把电话挂了。
江翎的手机很快响了。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电话,对江鹤棣说:“贺先生来探望宁小姐了。”
不知江鹤棣对她说了什么,她结束通话后,对我说:“你们走吧。”
下楼后,贺青裴问我:“他以前一直这样对你?”
我点点头。
更过分的是,江鹤棣以前还曾派人在我花漾城的房子装了针孔摄像头,让江翎时刻注意我的行踪。
这是楚烟洲去我帮照看房子时发现的。
当时还纳闷,为什么江鹤棣会对我的事情了如指掌?
秦兰枝打我时,江翎居然会第一时间赶到,帮我对付她。
江鹤棣同贺娉娉大婚之后,我躲在衣柜里不吃不喝,他居然也知道,精确到连我几天没吃没喝都一清二楚。
那时还以为和他心灵相通呢。
后来当楚烟洲告诉我真相时,我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
贺青裴听我说完,眼神变得同情,说:“难怪你宁愿诈死,也要离开他。这不是爱了,这是很强烈的占有欲,可怕。”
其实我知道江鹤棣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因为他从小母爱缺失,父亲江宗城又忙于事业,哪怕江老太再怎么疼爱他,也弥补不了父母之爱。
童年的遭遇让他一旦在意某种东西或者人,就会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占有欲,生怕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染指。
以前的我,因为深爱他,且性格软弱,并不觉得什么。
可现在的我逐渐变得强势自信,不再依附任何人,就会觉得江鹤棣这种强烈的占有欲,让人呼吸不过来。
贺青裴沉思片刻,若有所思地说:“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笑出声,“你我二人用得着这样客气吗?”
“其实去年鸢园那场火灾,本可以避免的。”
我不解地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位江小姐说楚烟霏潜到鸢园,她一直跟着,看她要做什么坏事,对吧?”
“江翎是曾这样说过。”
“你的门被铁丝绑住了,窗台被人倒入汽油,这些都需要时间和人手。那位姓楚的小姐不过是个女流之辈,且没有什么经验,做这些事情肯定要费一定的时间,如果江小姐一直跟在楚小姐身后的话,必然能发现,且能提前阻止,那么火灾就不会发生了。”
当时没注意这些细节,现在听贺青裴这样一分析,的确是。
可我不肯相信这个事实,替江翎找借口道:“万一江翎当时去厕所了呢?”
“不存在这种假设,因为江小姐不是一个人,她有带的助手。”
“你的意思是……江翎原本打算让我死在那场大火里的?”
“是。”
我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我曾经以为的救命恩人,原来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
细想之下,大火的事情,真的像贺青裴说的那样,原本可以防患于未然。
“可她为什么最后又救我了呢?”
贺青裴笑了声,“真正原因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吧。我猜测一是因为她还是有良知的,二是因为她有带的助手,她不救的话助手可能会去救,或者把此事会传到江鹤棣的耳中。还有个原因是,她觉得你在里面的时间差不多了。”
我沉默不语。
江翎虽然以前在我手底下干过一段时间,可她做的却是间谍的角色。
受江鹤棣的命令帮我,同时又监视我。
她对我来说,其实一直是个亦敌亦友的角色。
贺青裴继续说:“火灾死人,大多不是因为火,而是浓烟,缺氧窒息等。我记得你当时有吸入一氧化碳,还去医院做过一段时间的高压舱治疗。”
“对。”
“当时有什么感觉?”
“头疼,浑身无力,记性很差……整个人跟废了一样。”
贺青裴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说:“如果她再晚个几分钟,或者你没掌握一定的自救措施,那你会死于一氧化碳中毒。即使死不了的话,也会变成个废人。一个废人,对她来说就没有什么威胁了。”
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晚火灾的场景,忍不住瑟瑟发抖。
过好一会儿,我机械地问道:“可是江翎为什么想让我死呢?”
“一是因为你本就诈死,二是因为你会阻碍他们的计划。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
“什么计划?”
“这你得问她本人了。”
我不禁想到迎迎,急忙问道:“那迎迎岂不是会有危险?”
“这倒不会,江鹤棣毕竟是她的主子,她就是有一万个胆,也不敢对主子的孩子动手脚。怕只怕……”
“什么?”
“如果她是别人安插到江鹤棣身边的眼线,那就糟糕了。”贺青裴说得意味深长。
送走贺青裴,回来后再看江翎,怎么看都不对劲了。
倘若只是对我有恶意也就罢了,怕的是她对迎迎有恶意。
偏偏江鹤棣那么信任她。
我让吴嫂把迎迎带去儿童玩,把江翎叫到身边,问她:“你喜欢江鹤棣对吧?”
江翎眯起眸子看向我,“宁小姐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其实去年你本希望我死于那场火灾对吗?”
江翎抬眼看向前方,声音冷冷地说:“是江翎哪里做错了吗?要宁小姐这样怀疑我?”
“那场火灾,原本可以避免的。你大可以在楚烟霏顺着窗户朝我屋里泼汽油,或者用铁丝把我的门锁住之前,阻止她。别说你当时有事,因为你有带助手,你们既然一直暗中跟踪楚烟霏,肯定会轮流换班,不停歇。”
江翎沉默片刻,声音冷冷地说:“我是人,不是神,是人就会有失算的时候。”
她把错误推到“失算”。
可是她能文能武,从小就接受这方面的特技培训。
江鹤棣甚至说她跟着他后,只做过一次错事,那就是调换迎迎的头发。
能让江鹤棣如此器重的人,断然不会犯“失算”这种低级错误。
如果是唐圆或者刘琉,犯这种错误,我会信。
但是江翎失算,打死我都不信。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其实你是江鹤峤派到江鹤棣身边的奸细吧?”
江翎依旧不看我,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地说:“宁小姐真会开玩笑。你知不知道,你胡乱一个猜测,是会让我失去性命的。”
我不管她,继续问:“不是江鹤峤的话,那是谁?”
江翎终于肯直视我了,眼睛冰冷且带着怒意地说:“棣少都不曾怀疑我,你凭什么要怀疑我?”
我冷笑了声,指了指门口方向说:“觉得委屈了,大可以走人,没人会留你。”
江翎执拗地说:“我不会走的,除非棣少下命令让我撤走。”
我拿出手机刚要给江鹤棣打电话,手机却忽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佟梨的。
自她给江鹤峤生下一对双胞胎后,就很少给我打电话了。
按了接听键后,里面传来佟梨恐惧痛苦的声音,“鸢鸢,快来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