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裴发现了我的异常,伸手来抚摸我的脸颊问:“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愣呢?”
“没什么。”我往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天色不早了,就送到这里吧。”
“我要送你到家门口。”贺青裴跟上来,牵住我的手。
我想抽出来,终是忍住了,任由他握着。
穿过小区花园,走在鹅卵石小径上,路上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我们两人的脚步声。
夜晚的暖风吹在人身上很舒服。
有种恋爱的感觉。
贺青裴捏了捏我的手指问:“鸢鸢,我们什么时候去拍婚纱照?”
“婚纱照?”
“对啊。你之前没拍过吗?”
“没有。”
别说婚纱照了,我以前连照片都很少拍,江鹤棣更少。
我甚至连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网络上倒是能搜到,但全是他和贺娉娉的合照,郎才女貌的。
看到更窝心。
“那我们一定要拍。”贺青裴的声音带了点点喜悦,“这可是你第一次拍婚纱照呢。”
“再等等吧。”
至于等什么,我也不清楚,就是暂时不想拍,没有非拍不可的冲动。
“那好吧。”贺青裴有点儿失望地说。
看到他失望我又觉得内疚,于是安慰他:“我刚生完迎迎没几个月,身材还没恢复好。等身材恢复好了,我们再去拍照好吗?”
贺青裴松开我的手,朝前快走几步。
转过身,从头到脚打量了我几遍,说:“我觉得很好啊,已经很苗条了。你这样出去,如果不说的话,没人知道你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孕期因为要拍摄,为了上镜,我一直刻意注意饮食,所以并未胖多少,总共胖了20斤。
生完迎迎不到三个月,体重就恢复到从前了。
可气色却比之前差了很多,再加上畏寒体虚,精力也大不如从前了。
再美的容颜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吧。
等我老了,容颜褪去,这些人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
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惶恐。
走到樱花树下,贺青裴见四下无人,轻轻拉起我的手说:“还记得吗?上大学时,学校里也有这么一棵樱花。每当盛开的时候,你总喜欢独自一人站在樱花树下,花瓣扬扬洒洒地飘落到你身上,简直温柔了岁月。”
学校是有樱花树,但有无数棵,成排成排的。
每到樱花盛开时,偶有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来,特别美。
我也记不清了是否有贺青裴说的这种场景,或许只是碰巧走在树下,被他看到了。
我抬头看向贺青裴,男人英俊面容清风朗月,一双好看的眸子像有星辰大海。
身上穿一件白衬衫,扎在黑色长裤里,更显个高腿长,身材挺拔如修竹。
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呢。
哪怕已经二十七岁的人了,参加工作也有几年了,可是身上并没沾染上世俗的庸俗气,依旧是干净如初的气质。
我忍不住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贺青裴不解。
“你原可以找条件更好的女人。”
而不是我这种被爱情所伤,且生过两个孩子,甚至连未来都充满变数的女人。
我一向自卑,这种自卑从幼年一直延续到现在,早已深入骨髓。
感觉自己不值得被贺青裴这么优秀的男人喜欢。
贺青裴把我的双手握在手心,温和地笑,“爱情不是甲配乙,也不是丙配丁,外人觉得般配不一定是真的般配,要自己感觉才对。我觉得我跟你很般配,不,我甚至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在我心中一直是遥不可及的位置,能跟你在一起,好像做梦似的。”
他还说:“第一眼就心动的人,真的会喜欢很久。”
的确,第一眼就心动的人,真的会喜欢很久。
我第一眼就心动的人,是长得像江鹤棣的何深霖。
谁知错嫁给江鹤棣后,从此陷入他的漩涡,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贺青裴温柔眸光望向我,微微弯腰,脸颊凑到我的脸上,想要吻我。
这种时候我本该闭上眼睛的,可我却睁大两只眼睛,甚至产生了惧意。
我往后退了退,用笑声掩饰惊慌,说:“不早了,你快回家吧。”
贺青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礼貌地说:“好,我看你上去。”
走出去多远,还能感觉到贺青裴的视线落在我的后背上。
可是我却不敢回头。
同他恋爱甚至结婚的话,肯定要牵手,拥抱,甚至亲吻,上床,做夫妻间该做的事。
可他对我做任何亲昵的动作,我都下意识地排斥。
这可怎么才好?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个陌生的电话吵醒。
怕吵着迎迎,我拿着手机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上接。
接通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宁鸢,我快要被你害死了。为什么你都‘死’了,还阴魂不散的?你到底要缠我缠到什么时候?”
这近乎崩溃的声音十分熟悉,是贺娉娉的。
我一怔,问道:“江太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鹤棣把一个当小姐的女人接回了我们的家,甚至让他住进了我们的卧室,睡在我的床上。他这是在报复我,你知道吗?他觉得你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
从江鹤棣那晚把我的骨灰盒带回家,我就猜到他会把这件事迁怒到贺娉娉身上。
只是没想到他会找个这样的女人,来恶心贺娉娉。
“一个当小姐的,居然敢骑到我的头上,我一定不会饶了她的!”贺娉娉咬牙切齿,声音里暗藏杀机。
贺娉娉性格冲动且强势,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
我轻声劝她:“何必呢,你把她赶走就是了。”
“我赶得走吗?”
“方法有很多,想赶的话,肯定能赶走的。”
“那个姓陶的女人长得跟你有七分像,赶走一个,他还会找另外一个的,怎么赶?”
我一惊。
原来江鹤棣生着病从医院赶到天上人间,那么着急地把这个小姐带回家,只是因为她的模样跟我有七分相似。
并不是想流连声色场所,放纵自己。
贺娉娉情绪近乎崩溃地诉说着:“江鹤棣让陶夭夭穿上你的衣服,安静地坐在那里,让她不要笑,因为姓陶的不笑的时候最像你。他对着她说话,告诉她他有多后悔,让她原谅他,还说要带她一起去看望麟麟,说麟麟想你了。你知道吗?他把她当成了你……”
话未听完,我已泪如雨下。
后面贺娉娉说的什么,我一句也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