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华城的母亲?
给我陪葬?
几天不吃不喝,不思考,我的脑子有些麻木。
哪怕江鹤棣这样说,我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江鹤棣见我依旧不为所,耐心尽失。
他忽然伸出手臂把我拉过去,扬起花洒,温水从我头顶淋了下来。
一股暖意自上而下。
热水的温度,暖洋洋的,让人很舒服。
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温水流进我的嘴里,滋润着我干涸的嘴唇。
江鹤棣伸手要来脱我的衣服,我按住领口不让他动。
江鹤棣嗔道:“穿着衣服怎么洗澡?傻了不是?”
的确是傻了。
我依旧按紧领口,江鹤棣拿我没办法,只好由着我。
他把温水稍微调热一些,自上而下地往我身上冲,冲了会儿,我身上的凉意变成了暖意。
江鹤棣转身去衣柜里取来干净衣服、毛巾和浴巾。
先拿毛巾给我擦头发,擦干净头发后,柔声对我说:“把身上衣服脱了,换身干净的衣服好吗?湿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
“我自己来吧。”
我从他手中接过衣服,刚要解开扣子,看到男人颀长身影杵在那里。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疏离地对他说:“你出去。”
江鹤棣看我一眼,薄唇微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我关上门,换上干净衣服,刷了牙,洗了把脸。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白,唇白,双目无神。
不过才短短三天时间,仿佛老了好几岁。
原来女人这么不禁老。
说要枯萎,一个打击就够了。
以后不能再这样作践自己了。
倘若江鹤棣不来的话,我真要饿死自己吗?
我拉开门走出去,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龙须面。
细细的面条上飘着几片青翠的葱花,散发着浓郁的葱香味。
江鹤棣端了杯温水递给我,“先喝点水润润嗓子,把面吃了垫一垫肚子,吃好后,我带你出去吃饭。”
三天没吃饭,的确是饿了,双腿走路都没有力气。
我也不回他的话,走到茶几上拿起筷子,埋头就吃。
面条有些生,葱花炸得有点糊。
看样子,他煮面时心不在焉的,不知在想什么。
吃完后,我端起碗放进厨房里,出来后对江鹤棣说:“你走吧,我死不了。”
江鹤棣忍了忍,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东西。
他声音沉而缓地说:“你应该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知道,他说的我都知道。
虽然知道得不太清楚,可是我能理解他的难处。
他也不容易。
他是个男人,生在那样的家庭,从小面对那样的家人,承受着那样的压力。
倘若他是个懦弱无能,安于现状的人就也罢了,做个空有其表的绣花枕头也挺舒服的。
偏偏他是个有理想,有报复,有雄心和壮志的人,不甘于平凡,不甘于被一辈子压制。
被压制得越狠,他的韧劲儿就越强。
所以他被江宗城逼着在我和江家二选一时,我主动地退出来,成全他。
在他和贺娉娉订婚前夕,我不吭不响地离开江都,飞去香城。
哪怕三天前,返回江都,得知他和贺娉娉已经完婚,我也只是打了个电话想见他一面,而已。
电话打不通,我就躲回家了,不给他增添任何麻烦。
我已经足够懂事。
是的,我从小就懂事。
小时候,最常听到的话就是:“你看这个孩子好懂事啊。”
多数人会附和着夸一句“好乖”。
可让我最难忘记的回答是:“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害怕、沉默或者妥协呢?”
是的,我的懂事,其实更多的是源自害怕、沉默,和妥协。
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我抬起头,望着江鹤棣,平静而懂事地说:“我没有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我也没有刻意要绝食,我只是……”
我只是无处依靠。
想找个地方,让自己短暂地靠一靠。
哪怕我已经二十多岁,孩子也快一岁了,哪怕我已经是个有点名气的网络红人,手底下管着几十口子的人,在别人眼里算是小有成就。
可是当遇道坎,跨不过去时,我就会变成年幼时的那个无助的小女孩。
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悄悄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倘若不是江鹤棣赶来唤醒我,恐怕我还得继续那样“眠”下去,不吃不喝,睡了醒,醒了睡。
江鹤棣走近我,把我抱在怀里,久久,不曾松手。
我多么依恋他的怀抱啊。
舍不得离开。
可是我知道,从今往后,我和他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我们回不去了。
江鹤棣凝视着我的眼睛说:“你要好好的,为了麟麟也要好好的知道吗?”
他们每个人都让我要好好的,江老太,何苓苓,江鹤棣。
都让我好好的,可是却没人告诉,我该怎样,才能让自己好好的?
我冲江鹤棣敷衍地笑了笑,说:“好的,我会好好的,你走吧。”
“跟我出去吃饭。”
“不了。你我现在的身份已经不适合一起吃饭了。”我一如既往的懂事。
“那我给你叫餐,你想吃什么?我让酒店做好,马上送过来。”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胃口。”
正说着,江鹤棣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手机扫了眼屏幕,“贺娉娉”三个字,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我凄酸地笑了。
贺娉娉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江鹤棣挂掉电话。
贺娉娉锲而不舍地打过来。
江鹤棣固执地挂掉,最后干脆关了机。
以前,我也这曾这样等过江鹤棣呢。
不过我没有贺娉娉的底气,只会孤坐在空阔的棣园里,静静地等着江鹤棣归来,连个电话都不敢给他打。
江鹤棣抬头打量了眼房间,对我说:“你搬去棣园住吧,那边给你配两个佣人,可以照顾你。这房子太小了,住久了压抑。”
他顿一下,加一句,“你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
“棣园?”我失声问道:“你和贺娉娉结婚后,没住在棣园?”
“没有。”江鹤棣黢黑双眸凝视着我,带着看不懂的深意,“棣园是我们的婚房,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