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意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细长的脸,棱角生硬,一头亚麻色的短发打理得精致。
身上浓郁的名贵香水味,熏得我鼻子直痒痒。
来人正是贺娉娉。
她站在我的病床前,气势汹汹地冲我吼道:“姓宁的,你快醒醒,快醒醒!”
我一个激灵,全醒了,急忙坐起来。
贺娉娉尖着嗓子劈头盖脸地冲我喊道:“你为什么会和我哥一起发生车祸?你们在一起做什么了?我以为你就是单纯地想勾搭我哥呢,没想到你居然想害死我哥!你这个狐狸精,还真像江伯伯说的那样,是个灾星,谁跟你在一起谁倒霉!”
我本身出车祸碰到了头,有点轻微脑震荡,被她一吵脑子嗡嗡直响。
我扭头向贺明锵看去。
他微微摇了摇头,意思是贺娉娉不是他叫来的。
“说啊,你为什么会跟我哥在一起?”贺娉娉伸手就要来拽我的衣领。
我一把打开她的手,指了指贺明锵,“你哥昨晚去我公司楼下,等了我两个小时,要喝桃花醉。”
“胡说,我哥什么酒没喝过?会专门找你要什么乱七八糟的‘桃花醉’喝?”
“你听我说完,我就带他去了山上,招待了他一顿。他喝了酒不能开车,只好由我来开了。下山时对向来车打了远光灯,我看不清路,就发生了车祸。”
“你就瞎编吧,我看就是你对我哥心怀不轨,想勾搭他,报复江鹤棣。你这种女人,我见得多了……”
“娉娉,你安静一会儿吧,吵得我脑子疼。”贺明锵打断她的话,慢悠悠地说:“都多大的人了,就不能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吗?你看人家宁小姐,虽然比你年轻,可性格比你沉静多了。”
贺娉娉本身性格就强势高傲,像只骄傲的白孔雀,听贺明锵这样一说,更加生气了。
“哥,我在帮你说话呢,你怎么说话呢?”
贺明锵清了下嗓子说:“这件事不怪宁小姐,怪我自己,怪我自己倒霉。”
“怎么不怪她了,就怪她,她就是个灾星,谁跟她在一起谁倒霉。以前江鹤棣跟在她在一起时事事不顺,离开她后,才变得顺利起来。这种女人别人躲都来不及呢,你居然自动往她身上靠。你缺女人吗?不缺吧,就不能离她远点吗?”
贺娉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你住嘴吧。要是没事的话,就走吧,让我安静安静。”
贺明锵蹙了蹙眉,嫌贺娉娉聒噪。
贺娉娉又委屈又生气,“哥,我是为你好。你要是不离这个女人远点,迟早要被她害死!”
贺明锵侧眸看我一眼,对贺娉娉说:“我不觉得宁小姐是个灾星,我觉得她人挺好的,温柔沉静,心灵手巧,煮得一手好菜。公司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比你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强多了。”
我不知贺明锵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明知自己的妹妹是什么性格,偏偏还一个劲儿地当着她的面夸奖我。
这不是明摆着想让我们俩人的矛盾加深吗?
果然,贺娉娉气得直跺脚。
她食指指着我的鼻子,冲贺明锵嚷道:“她哪点比我好了,啊?一个穷山沟沟里出来的野丫头,靠着前夫的接济才有了今天。我哪里就不如她了?我好歹是个留洋归来的珠宝设计师呢,我在江都也很有名气的好吧,我的作品还获过奖呢。”
贺明锵白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要不是贺家,你能有今天?你说宁小姐靠前夫的接济,你呢?靠的是父亲。你比宁小姐又强多少?”
贺明锵这一句话果真管用,贺娉娉憋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等贺娉娉走远后,我对贺明锵说:“何必呢,贺先生没必要因为我一个外人,得罪自己的亲妹妹。”
“这丫头脾气那么大,要不是有贺家罩着,这种脾气铁定要吃亏。”
投胎是个技术活。
贺娉娉会投胎,这招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脾气大也是一种资本。
像我,要是脾气也像她这么大,估计等不到长大,就被我爸妈联手打死了。
贺明锵说:“我饿了。”
“我这去外面给你买饭,你想吃什么?”
“随便什么都行,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我不挑的。”
“那我看着买点吧,清淡的好消化的,行吧?”
“行。”
我从床上爬起来,虽然手腕和脚腕肌肉有点挫伤,倒也能忍。
我整理了下身上的病号服,拿起放在床头的包,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刚伸手去拉门把手。
贺明锵叫住我,“你还真去买饭啊?”
我回头意外地看向他,“怎么了?”
“你回来躺着去,我打个电话让手下人来送就是了。”
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打完后,说他助理半个小时内带早餐过来。
原来这男人是故意试探我呢。
我没吭声,走到床上坐下。
他咳嗽了一声,有些难为情地说:“那什么,我想去卫生间。”
“去卫生间啊?”我犯难了,“要不,我去给你找个男护工好吗?我一个女人照顾你不太方便。”
“我不喜欢跟别的男人接触,你帮我把轮椅推到卫生间里就行,接下来的我自己处理。”
“可你怎么从轮椅上下来呢?”
“你只管推就好了。”
“好吧。”
我用力地把他架到轮椅上,推进病房里自带的卫生间里。
然后我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他完事。
等了几分钟,里面忽然传出“哐啷”一声响。
我急忙推开门冲进去,看到贺明锵坐在地上,抱着打着石膏的腿,原本英俊的脸因为疼痛扭曲着。
我叹了口气,“贺先生,你这又是何苦呢?找个护工要方便得多,钱我来出。”
贺明锵不愿意,“你不是说要对我负责的吗?这才刚开始,你就受不了了?你就是嫌弃我了。”
男人别过脸,露出受伤的表情。
他一露出这种表情,我就怕了。
觉得内疚,对不起他。
我无奈地说道:“好吧,我扶你坐上去。”
我费力地搀着他坐到马桶上。
走出去后,我站到卫生间门外对他说:“贺先生,等你好了,叫我啊。”
“好嘞。”贺明锵这次答应得挺痛快。
怕听到他上厕所的尴尬声音,我又朝外走了走。
等了几分钟后,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我闻声望过去,看到江鹤棣面色沉沉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