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我对“妈”这个字眼，向来没有太好的印象。
一叫“妈”，就想起我的生母秦兰枝，以及她对我做过的种种。
心寒的感觉，也随之而来。
柳云毓重重地应了一声，笑意盈盈地从身后摸出个厚厚的红包，塞到我手里，“这是干妈的一点儿心意，拿着。”
我推辞再三，不肯要。
楚烟洲在一边笑着说：“你就拿着吧，难得我妈喜欢你。我倒是想要，她还不给呢。”
柳云毓睨了他一眼，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小的锦袋来。
打开，里面是一只洁白莹润的平安扣。
温润的羊脂玉在灯光下发出柔和华丽的光芒。
柳云毓把玉安扣戴到我脖子里，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干妈特意去给你求的，可保你一生平安。”
我摸着温润的玉扣，眼眶湿润。
但凡我妈对我有柳云毓对我百分之一好，我也知足了。
柳云毓吩咐厨子去做菜，让我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菜色准备得相当可口，我一向不挑食，只要不是太难吃的食物，我都吃。
但凡哪道菜，我夹过两筷子，柳云毓就直接让佣人记下来。
说等我下次来，记得给我准备这道菜。
我鼻子一酸，忍不住感动。
这种被在意、被宠爱的感觉真好。
可能是怕我不自在，所以今天的晚饭，只有我和柳云毓、楚烟洲三人。
楚远潺和楚烟霏都不在。
这餐饭，吃得宾主尽欢。
柳云毓更是把我带的“上汤白菜”吃得一点都不剩，连汤汁都喝干净了。
喝完后，柳云毓姿态优雅地轻抚了下小腹，笑着说：“汤太好喝了，喝完我要减肥了。真是羡慕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怎么吃都不发胖。”
柳云毓的身材应该用丰韵来形容，不胖，也不瘦。
像她这个年纪，如果太瘦的话就会显得干瘪。
我笑道：“阿姨这样正好，多一分则肥，减一分则瘦。”
柳云毓嗔道：“还叫阿姨？”
楚烟洲也侧眸看向我，打趣道：“平安扣都收了，不应该叫干妈吗？”
我连忙改口道：“干妈，干妈。看我这记性，真该打。”
“以后不许叫错了啊，再叫错我可要生气了。”柳云毓佯装开玩笑道。
“再也不会了。”
一直都是紧绷着神经过日子，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候。
我望着美丽慈爱的柳云毓，心中暗想：如果她是我的生母的话，该有多好？
我一定会很幸福吧？
也不会被江宗城嫌弃家世吧？
如果柳云毓是我的生母，那我和江鹤棣就不用分开了。
可是想象归想象，现实归现实。
吃罢饭后，陪着柳云毓喝了会儿红茶。
柳云毓让我今晚在楚府住下，明天一早再走。
我起初不好意思，再加上顾忌着楚烟霏，但柳云毓非常热情，让我不要见外。
盛情难却，我就应了下来。
没想到柳云毓早就让佣人提前给我收拾出了一间房，专门给我住。
说这是我的闺房，以后楚家就是我的娘家。
房间就在楚烟霏的隔壁。
柳云毓笑着说以后她就有两个女儿了，感觉自己好幸福。
我除了觉得受宠若惊，就是受宠若惊。
自小不被父母宠爱的孩子，总是习惯性地把自己放得很低，很低。
忽然被人宠爱，总会下意识地觉得惶恐不安。
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么深厚的爱。
无论是江鹤棣给我的，还是楚烟洲给我的，还有柳云毓给我的。
我都觉得自己配不起。
晚上洗过澡后，我换上柳云毓为我准备的玉色真丝睡衣，躺在香滑温软的真丝床榻上，泪眼朦胧的。
手指轻抚着润滑的真丝枕巾，心中暗暗地想，这大概就是正常的母爱的感觉吧。
真好。
踏实，又有安全感。
柳云毓给我的爱，同江鹤棣和楚烟洲给我的还不一样。
江鹤棣给我的是男女间的情爱。
缠绵、炙热、揪心，又刻骨铭心。
每每想起来，心会痛。
痛完又觉得怅然若失。
这种感觉，大概要持续一辈子。
楚烟洲给我的则是朋友间的爱，温暖可靠，有困难时，第一时间就会想起他。
柳云毓的爱，则是绵软温暖的，博大，又润物细无声。
睡到后半夜，听到外面有女人嘻笑的声音，还不只一个。
我摸到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紧接着响起砸门的声音，砰砰砰的，一声紧似一声。
我披了衣服去开门，看到门外摇摇晃晃地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楚烟霏，一个是唐娆娆。
两人像是参加完party刚回来，身上穿着精致的洋装裙，一身的酒味。
尤其是唐娆娆，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睫毛膏晕染得像熊猫眼。
看到楚烟霏我并不觉得意外，因为这是她的家。
但是看到唐娆娆我就意外了，她上次同江鹤棣闹得不欢而散后，不是又回到国外去了吗？
怎么又偷偷跑回来了？
两人见我穿着睡衣从屋里出来，也吃了一惊。
楚烟霏最先反应过来，指着我的鼻子生气地斥责道：“你怎么又跑来我家了？你还要不要点脸？”
我微微一笑，挺直脊背说：“是干妈让我住下的。”
楚烟霏难以置信，“干妈？你们居然背着我认了亲？”
“是的。”
“你，你！”楚烟霏气得一跺脚，“不行，我得找妈妈问个清楚去！”
我拉住她的手臂，“这么晚了，干妈已经睡下了，有事明天再问也不迟。”
“要你管！”楚烟霏一把甩开我的手臂，跑了出去。
我刚想追上去，却被唐娆娆拉住了。
她冲我喊道：“你这个贱女人，跟我抢、抢男人不说，还跟我表妹抢起了妈、妈妈，你还要脸不？要脸不？”
唐娆娆醉醺醺地说完，抬起手就想扇我一耳光。
我攥住她的手腕，往后推了一下。
唐娆娆险些摔倒。
她踉跄几步扶住墙壁稳了下身子，忽然冲上来抱住我的腰，哭喊道：“姓宁的，你还我江鹤棣，把他还给我！还给我啊！”
眼泪鼻涕地抹了我一身。
一点平时嚣张的模样都没有了。
还是第一次见她罪酒的模样呢，没想到这么失态。
我用力推开她，往后退了几步，神情淡淡地说：“唐娆娆，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吧。我跟江鹤棣早就分手了，江家让他娶贺娉娉为妻。”
唐娆娆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