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平常的他。
平常的他,刀枪不入。
从不喜形于色。
话都说到这么难听的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垂下眉对他说:“要是江先生没事的话,那我先退下了,这边还有工作呢。”
江鹤棣眯眸看我一眼,沉默不语。
他不回答,我就当是默认了,转身就朝外走。
走到门口,却被他叫住。
江鹤棣堪堪说道:“佟梨的行踪,我会派人去查。”
我猛然转身,义愤填膺,“别假惺惺了,佟梨明明是你派人把她藏起来的,你查什么查?查到最后,无非就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我!”
江鹤棣眉间闪过一丝不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搜刮了一下以往的事迹,貌似他还真没骗过我。
如果他不想回答的话都是选择沉默,或者转移话题,从未骗过我。
可能真是我冤枉他了?
我语气放缓,问道:“这么说佟梨的失踪,真的跟你没关系?”
“犯不着,我很少拿女人开刀。”
如果是他,我还不至于太担心。
因为他掳了佟梨去,无非是逼迫我就犯,或者跟我谈条件。
可是一听到佟梨的失踪跟他无关,我就更加担心了。
不是他,那会是谁呢?
人总是对未知发生的事情,充满恐惧。
江鹤棣看到我拧着眉头,反过来安慰我,“别太担心,佟梨已经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肯定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他跟佟梨没有什么关系,当然体会不到我焦急的心情。
这几日遍寻佟梨,却找不到,我急得嘴里都长泡了。
茶不思饭不香,夜不能寐。
江鹤棣迈开一双长腿,堪堪走到沙发上坐下,示意我坐到他对面的座椅上。
我没坐,站在原地问他:“江先生还有什么吩咐吗?”
江鹤棣拿起茶盅放到唇边轻抿了一口,问我:“你真的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我不知他忽然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之前还让我别来公司上班了,怎么又关心我的工作了?
于是保守地回道:“工作而已,为养家糊口,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江鹤棣抬眉,看了我一眼,“也就是说没那么喜欢?”
“还好吧。这份工作还算轻松,有趣,也是我能胜任的。我现在这身体,你也知道的,太累的工作也干不了。”
“那我一会儿把合同签了。”
“什么合同?”
江鹤棣把茶盅放到茶几上,修长手指轻敲桌面,缓缓地说:“收购合同。不然你以为我来这儿是做什么的?喝茶吗?这茶也太难喝了。”
他的话让我十分意外。
“收购合同?你要收购这家公司?”
“嗯。”
“江氏集团什么时候忽然对短视频之类的感兴趣了?”
“跟江氏无关,以我个人的名义收购的。”
“以后你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了?那我岂不是要天天和你朝夕相对?”
一想到天天对着这么个冰山男人,就觉得紧张压抑。
江鹤棣微微一笑,“想什么呢?我可没时间天天守着这么一家小公司。公司交给你打理,法人是你,给你百分之51%的股份。”
我怔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刚刚明明拒绝了江鹤棣的求复婚,可他居然转手送我一家公司。
这不是他的作风。
以前的他,如果我胆敢拒绝他,他会冷落我好长一段时间,或者直接惩罚我。
现在却反其道而行。
我揉了揉耳朵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我什么时候跟你开个玩笑?”
他确实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可我没什么工作经验,来这家公司加上培训才干一个多月,更别说经营公司了。万一我要是把这家公司给搞砸了,干黄了,你不会让我赔钱吧?”
每个月还房贷,就已经让我过得捉襟见肘的了,再背上江鹤棣的债,不知何时才能还清。
江鹤棣唇角露出一抹笑,笑容里带了点点嘲讽的意味。
他拿起手边的合同递给我,“没几个钱。随便你怎么搞,盈利了算你的,赔了算我的。”
我接过合同匆匆扫了一眼,老板已经签过字盖过章了,只差江鹤棣签字了。
说没几个钱,收购价格也一千万往上了。
想想我每个月为了几千块整日奔波劳累。
一千万在他眼里却是九牛一毛。
人比人气死人。
“要是可以的话,我就签字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江鹤棣说到这里,故意顿了下,卖个关子。
“你说,除了复婚,我全部都答应你。”我的语速下意识地加快了些。
心里隐隐生出些急切。
一想到我居然能拥有一家公司,就觉得周身血液仿佛沸腾了起来。
本能的虚荣心,让我忍不住生出点点膨胀的感觉。
据我所知,这家公司虽然不大,但的确是盈利的。
听老员工说,公司老板白手起家,先是做网站,后向短视频发展。
短短三年时间,在江都买了两套房,还开上了保时捷。
或许背负着贷款,但他敢买,就说明公司有潜力。
人人都渴望成功,渴望被认同。
事业的成功,是证明自己能力最直接的一种方式。
如果我能做出些成绩,就能向江宗城证明,我并不是他说得那样一无是处了。
我太需要证明自己了。
“所有员工不动,但是那个齐冀……”江鹤棣沉遂目光盯紧我的眼睛,“马上开掉。”
我不加思索地回道:“好。”
江鹤棣有些意外,“回答得这么痛快?你们的感情也不过如此嘛,不堪一击。”
“我跟他本就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同事,是他一相情愿地追求我。那几张照片,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是被强迫的。骗得了普通人,却骗不了你。至于我,你觉得我现在这种情况,还会爱上其他人吗?”
原本不想跟江鹤棣解释的,这会儿居然愿意解释起来。
看样子,现实面前,我也清高不起来。
江鹤棣勾了勾唇,“也是。跟过我的人,怎么可能看上那种货色。”
又是“货色”这个字眼。
不知我在他眼里是哪种货色?
这男人天生自带的优越感,有时候无形中会伤到别人。
可他却不自知。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太过自卑了。
江鹤棣从包中拿出一支纯金钢笔,在合同上刷刷几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签完后,他把合同递给我,起身向我伸出手,微微一笑道:“恭喜你,宁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