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了。
虽然我还爱着他,可是真要同他重返婚姻殿堂,还是需要一定的勇气。
且不说江宗城和江鹤峤那边阻碍重重,仅是回想起之前同他在一起的两年婚姻时光,我的心脏就一揪一揪的疼。
那两年时间,带给我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
江鹤棣见我迟疑,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小巧的丝绒首饰盒。
他打开盒子,递到我眼下说:“这次的戒指是我亲自挑选的。来,擦擦手,我帮你戴上。”
是一枚款式极简单的钻戒,铂金的戒圈,上面镶着圆而硕大的钻石。
钻石成色很好,切割得也很别致,在厨房的灯光下发出熠熠的光芒。
很美,也很梦幻。
可我却不敢伸出手指,让江鹤棣帮我戴。
有点儿手足无措。
甚至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一愰神的功夫,水流从水盆里流了出来,溅到了地上。
江鹤棣伸手关上水龙头,看了看迟迟不愿伸手的我,问道:“你在迟疑什么?是不想跟我复婚吗?”
依着他的心思,我应该立马答应下来,且喜不自禁才对。
哪怕我犹豫一秒钟,都是对他的冒犯。
我转过脸望向他,反问道:“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要跟我复婚?”
之前要跟我离婚是因为想给麟麟一个家。
现在跟我复婚,也是因为这个吗?
江鹤棣傲娇地摊了摊手,“我做事还需要问为什么吗?”
我犹疑了一下,说道:“是因为麟麟的原因,你才要跟我复婚的对吧?你不想有人跟你争麟麟的抚养权,和我复婚应该是权宜之计吧?”
江鹤棣顿了一下,神色有些意外,“你就这样认为的?”
“难道不是吗?”
“你认为是就是了。”他有些扫兴。
我不甘心地问道:“除了麟麟,没有别的原因?”
“这一条还不够吗?”
原来只是因为孩子,而不是因为爱我。
我失望地对他说:“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都老夫老妻了,还考虑什么?”
“要考虑的有很多呢。”
“那你好好考虑考虑吧。”江鹤棣面露不悦,把首饰盒啪地合上,塞到我的手里,迈开一双长腿堪堪地走出厨房。
我站在厨房里愣了好一会儿。
多么希望江鹤棣刚才对我说,他想跟我复婚,是因为他爱我,想跟我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而不单单是因为我是麟麟的生母。
许久之后,我离开厨房,走到江鹤棣面前,把戒指放到他的手里。
我认真地对他说:“我希望你和我都好好考虑考虑,我们是为了什么复婚。不想你再像之前那样草率,因为我和唐娆娆容貌有几分相似,就选择和我结婚。草率的后果就是唐娆娆一回来找你,你就和人家复合。这样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
听我提到唐娆娆,江鹤棣眸间闪过一丝不悦,语气僵硬地说:“你就直接说你想跟我复不复婚吧?别牵扯其他。”
“我在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这是我第一次问他,也是唯一的一次问他。
“你们女人,怎么都这么麻烦?”他已经失了耐心。
“不想正面回答的意思,就是你不爱我,对吗?”
我原本翘起的唇角耷拉下去,声音也有些凉地说:“如果不爱的话,那我们就没必要复婚了。我和你不复婚,也不影响我爱麟麟,除非你们江家人不同意我去探望麟麟。”
江鹤棣面露疑色,像不相信我的回答似的,再次问道:“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复婚?”
“不愿意。”
这次轮到江鹤棣意外了。
他原以为向我提复婚,我会像以前那样颠颠地跑到他跟前摇尾乞怜,没想到我却一口拒绝了他。
江鹤棣面色冷了下去,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悻悻地说:“你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何深霖?不想同我复婚,是想跟他结婚吧?”
“这是我跟你之间的关系,不要牵扯到其他人。江先生,请你好好地正视自己的内心。”
江鹤棣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我都愿意同你复婚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就是不愿意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我也较上劲了,“因为孩子而凑合的婚姻,你觉得会幸福吗?”
“我看你就是忘不掉何深霖或者那个楚烟洲吧,别为自己找借口。”
“明明是你我之间的问题,为什么非得推卸到旁人身上?”
“够了!是不是我最近太纵容你了,所以你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可以上天了?”
他最近确实一反常态,对我前所未有的温和有礼。
哪怕与我情到深入,也不肯轻易冒犯我。
几次救我出水火,替我出头,出气。
这些假象,让我一度以为他已经爱上我了。
可是,他却连个简单的“爱”字,都不肯对我说。
不知江鹤棣到底是不爱我,还是不愿意说“爱”这个字。
如果是后者还好,如果是前者,这婚复不复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为了孩子凑合在一起的婚姻,经不住考验,以后还是会落个凄惨的下场。
我失望地上楼,回到卧室。
坐到梳妆台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黯然。
镜子里的我,形销骨立。
因为消瘦,颈下和锁骨变得突兀,脸上薄薄的一层肉,衬托得五官生出一种脆弱的美。
江鹤棣同我复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麟麟,还有一分部原因是怜悯我。
唯独不是因为爱我。
等我身体恢复好后,这份怜悯也就不复存在了。
麟麟长大后,对母亲的依赖减轻了,维系我们婚姻的枢纽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到时江鹤棣同我的婚姻,也就不堪一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传来江鹤棣上楼的脚步声。
很快,他推门进屋。
我扭头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已经到春天了,虽然天气乍暖还寒,但窗外的玉兰花已经开了。
硕大皎白的花苞在初春清冷的空气里,开得芬芳,美丽。
植物比人要活得简单,到了时节盛开,开败就枯。
明明白白,绝不含糊。
不像人,哪怕生米煮成爆米花,还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江鹤棣走到梳妆台前,在我身后站了片刻,忽然俯身,打横把我抱起来,朝床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