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身强体壮，很少生病，平时连感冒发烧都很少有，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问道：“妈，你怎么生病了？”
我妈抬了抬眼皮，没好气地说：“你才生病了呢。”
我更好奇了，“你没生病，气色怎么这么差？”
“怀孕了呗。”
“什么？怀孕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也是女人，就不能怀孕了啊？我要是不能怀孕，你是谁生的？”
“可是你都快五十岁了，做外婆的人了，怎么忽然又怀孕了？”
“我厉害呗。”我妈把手伸到腹部轻轻摸了摸，脸上露出个自豪的笑容，“已经一个多月了，如果这胎是个儿子就好了。老殷许诺我，如果我能给他生个儿子，就奖励我一辆宝马。”
这么大把年纪了，还做着儿子梦呢。
我忍不住想：如果她这胎生的还是女儿，也会像对我一样，对待她吗？
我一直都弄不明白一个问题，为什么她就不能好好地爱我呢？非得动辄打骂我？
这时保姆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燕窝羹放到茶几上对她说：“太太，燕窝熬好了，您快趁热喝吧。我去给先生准备宵夜，他应该快回来了。”
帮我倒过茶后，保姆又去厨房忙碌去了。
我妈慢慢地把燕窝粥全部喝光后，放下碗，白了我一眼问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我的病算是痊愈了，抽空来看看你。”
我妈这才想起我的病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叫道：“去，去那边坐，别离我这么近！你想害死我吗？”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连自己的亲妈都带着有色眼镜看我，忍不住委屈。
“妈，我得的是癌症，又不是传染病，癌症不传染。”
“那也不行！”
我只好退到客厅一角坐下，离她远远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妈见我不说话，又问：“你治病花了多少钱？从哪儿弄的钱？”
我本来想说江鹤棣给的，但转念想了想，故意改口说：“借的。”
我妈疑惑地问：“谁那么好心肯借给你钱？”
是啊，连她这个亲妈都不肯借给我，谁还会借给我呢？
我刚要回答是江鹤棣，不知怎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她看到楚烟洲时的表情来，脱口说出了楚烟洲的名字。
我妈一听我提到楚烟洲的名字，脸色登时又变了，尖着嗓子说：“不是让你和姓楚的离得远点吗？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你这个死丫头，是要成心气死我吗？”
说完她从水果盘里摸起一个苹果就朝我身上扔过来。
我急忙一闪身躲开了。
她又摸起桌上的碗和勺子朝我扔来，都被我闪开了。
从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如此。
但凡稍有不顺心，就喜欢拿东西往我身上砸，也不管会不会砸伤我。
以前我年纪小不知道反抗，也躲不开，但现在我长大了，知道躲了。
她打不着我，气得够呛，指着我的鼻子凶神恶煞地骂道：“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和姓楚的在一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以前的时候，看到她发这么大脾气，我会瑟瑟发抖，害怕她会不要我，抛弃我。
可现在我长大了，能自力更生了，自然也不像童年时那样害怕了。
我淡笑着看向她，问道：“妈妈，为什么你那么害怕楚烟洲？我问过他，他说他并不认识你啊，和你也没什么交集。”
“要你管！”我妈非常强硬地说：“反正你不能和他在一起！如果你再不听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我有点难过，又有点伤心，“妈妈打算怎么对我不客气呢？是要打我一顿，还是杀了我？”
我妈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再和楚烟洲在一起，我就亲手掐死你！”
我听着心里难受极了，这就是生我养我的妈妈啊，居然因为莫须有的事情，就要亲手掐死我。
压抑在心底的叛逆情绪驱使着我说：“楚烟洲好像蛮喜欢我的，对我一直很照顾呢。我生病住院治疗时，都是他在我身边忙前忙后的，比妈妈您做得还好呢，您可是连治病的钱都不舍得给我掏呢。”
“你，你这个死丫头，故意气我是吧？真是反了天了！”她拿起装水果的果盘又要朝我身上扔来。
我急忙说：“妈，您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对胎儿不好。气大伤胎，您年纪不小了，生这么大的气小心滑胎！”
可能她真的挺在意这个孩子的，听我这样说，收敛了怒意，把果盘放到了茶几上。
过一会儿，她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问：“你和江鹤棣离婚有段日子了吧？”
我不知她为何忽然关心起我和江鹤棣的事来，便如实回道：“好几个月了。”
“有没有可能复婚？”
我想起江宗城嘲讽我的那些话，摇了摇头，“没有可能了。”
我妈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骂道：“死丫头，百事不成！”
我没说话。
我妈眼珠子在我脸上滴溜滴溜转了几圈，又说：“你殷叔有个朋友做地产生意的，姓朱，前不久死了老婆，你考虑一下吧？有钱得很，你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享不尽的福。不过你要隐瞒你得癌症的事，毕竟没人愿意娶一个得过癌的人。”
我愣了一下，“妈，你什么意思？”
“你现实点，毕竟你是二婚，生过孩子，还得过癌症，有男人肯要你就不错了。女人这辈子总得嫁人，与其嫁个穷小子，不如嫁个有钱的，老男人好，会疼人，妈也是为你好。”
我忍不住冷笑，“妈，那有钱老头子许了你多少彩礼？一千万还是五百万？”
“没那么多，就两百万。”她伸出中指和食指晃了晃，“毕竟你嫁过人，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两百万也不算少了。”
两百万当然不少了。
要知道我在华城，被姓卢的拐卖，才卖三万块呢。
我忍不住揶揄她，“妈妈，您养我这个女儿真的挺赚的，第一次给您赚了一千万的彩礼，第二次又能让您赚两百万。”
我妈没听出我语气里的挖苦来，依旧笑着说：“他之前见过你，一直夸你漂亮。现在得知你离婚了，而他正好又死了太太，对你就更上心了。前几天一起吃饭时，还提过你。我正要给你打电话说这事的，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妈就去操办这件事，越快越好。”
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或许我就不应该来这里见她。
哪怕再没地方去，我也不应该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