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棣显然不愿意,问道:“你们家没有女医生吗?”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依旧客气地说:“抱歉,何家目前就只有我一个家庭医生。”
江鹤棣虽然面色不变,可眸子里却露出一抹不悦,对医生说:“那你先回避一下,等我把宁鸢的衣服弄好,你再过来处理伤口吧。”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外了,这男人以前从不这样的,今天怎么忽然这么较真了?
人家是医生啊,医生是不分性别的。
我之前做乳腺癌冷冻消融手术时,一屋子的医生护士,有男有女,我也没觉得尴尬啊。
我忍不住对江鹤棣说:“江先生,要不您先出去吧,我伤口疼得厉害,治伤要紧。”说完我就去解第三颗扣子。
江鹤棣眼疾手快地按住我的手,对医生说:“你先转过身去。”
医生无奈地笑了笑,背过身去。
江鹤棣替我解开第三颗扣子,视线不经意间瞥过我胸口的肌肤,眸子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愫。
我很凶地瞪了他一眼,“不要看!”
江鹤棣勾了勾唇,什么也没说,扶我小心翼翼地趴到床上。
他替我仔细地扒开后背的衣服,把伤口露出来,又拿大毛巾盖住我的肩头,只留出伤口的位置。
直起身时,他的手指不小心划到了我后背的皮肤。
“好了。快过来帮她处理伤口吧,动作请轻一点。”江鹤棣的话将我拉回了现实。
医生走过来,帮我仔细检查了下伤口,伤口边缘裂开了。
他从医药箱中取出消毒用具给我的伤口消毒,上药,再涂上药粉,用白色纱布包扎好后,叮嘱我以后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再裂开了,否则会留下很难看的疤痕,即使做美容修复手术也很难修复。
我连声答应。
等医生帮我处理完伤口后,江鹤棣又让医生背过身去,他来帮我整理衣服。
整理完后,让我在床上侧躺着,还在我腰下塞了个抱枕,支撑着我的身体。
以前不知江鹤棣居然这么会照顾人,因为从小到大,他身边一直围着一群佣人,事无巨细地照顾着他。
这次生病加受伤,享受到了他的照顾,倒是意外。
只是不知他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照顾唐娆娆的?
一想到我九死一生,唐娆娆却跑到国外逍遥去了,我原本变软的心又硬了起来。
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江鹤棣,除非他抓住唐娆娆,像他之前说过的那样,给我一个交待。
我的眼神渐渐变冷,收回目光时,眼角余光瞥到江鹤棣的手。
骨节分明的手指依旧在微颤,这才想起他肌肉挫伤的事,于是对医生说:“麻烦您帮他看看手臂吧,刚才我从二楼摔下去,是他用双手接住了我。”
医生听我这样说,再看向江鹤棣时眼睛里生了敬意,他走到江鹤棣面前,让他脱下外套和衬衫,察看他手臂的伤势。
原本修长秀健的双臂已经变得红肿,手臂上的青筋也肿胀起来,比之前要粗一倍,显然伤得不轻,可他却一声没吭,还围着我转了半天。
有些心疼,鼻尖泛酸。
医生派人去取了特制的药油,给江鹤棣涂上,涂完之后要用力揉按他手臂上的肌肉,以促进药油吸收,舒缓扭伤的筋骨。
肌肉本就挫伤,再用力揉按,十分疼。
我甚至能感受到那股子又疼又麻的酸爽劲儿,江鹤棣微蹙眉头,似在极力忍受。
医生帮江鹤棣处理完伤势后,对我们二人交待了一番离去。
房间里又只剩了我和江鹤棣两人。
我把目光移向窗外,并不看他。
江鹤棣走到床前坐下,微启薄唇对我说:“持枪伤害你的凶手,已经抓住了,因为凶手是国外一个杀手组织的人,处理起来有些棘手,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原来这几天他没来何府,是去处理抓捕凶手的事了。
我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疏离地对他说:“谢谢江先生,辛苦了。”
江鹤棣听出我语气的疏离了,眸色暗了暗,回道:“还好。”
“凶手交待出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了吗?”
“交待了。”
“谁?”
江鹤棣没再接话,原来沉遂的面容变得复杂起来。
我心里冷笑,看样子又心软了,唐娆娆毕竟是他的初恋呢,人家放在心底的白月光,那么爱惜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秉公处理?
不能就这样算了,我步步紧逼,“是唐娆娆吧?我已经知道是她了。”
江鹤棣倒也不否认,回道:“是。”
“听说她已经逃到国外了,江先生打算怎么处理呢?”
江鹤棣顿了几秒钟,垂眸望向我,沉声说道:“已经派人去抓了,放心,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我松了口气,“谢谢江先生了。”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江先生’?”江鹤棣眼里闪过一丝不悦,眯眸看向我,“装得累不累?失忆哪有你这样失的?谁都记得,连唐娆娆都记得,就不记得我?”
被他揭穿了,我也不好再演下去了,演戏很累的,生怕露馅。
我微微一笑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好?”江鹤棣腾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我,“我以前是做过许多对不住你的事,可我已经尽力在弥补了。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
这是尽力弥补我该有的态度吗?
他态度一硬,我就更硬了,“如果这个机会,要拿我的性命来换,我宁愿不要!”
“事情已经这样,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我把目光移到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天,又要下雨了。
香城是个多雨的城市,沉闷,让人喘不开气。
一如我和江鹤棣之前的关系。
我尽量让自己平静着声音,对江鹤棣说:“抱歉,我没法原谅你。”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余生只想好好地活,不想再委屈自己,哪怕和麟麟相认,哪怕心里还爱着江鹤棣,我也不想和他走下去了。
至少现在不想。
江鹤棣冷笑了一声,“那麟麟呢,你也不打算要了?你既然知道唐娆娆逃到了国外,应该也知道麟麟是你的儿子了吧?别告诉我楚烟洲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