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12月31日星期日,继续)
古墓的第九和最后一个墓室中并没有任何文字和图画,但是这并不足为奇。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我们不该要求更为清晰的图解了。
他准备好了自己的坟墓,将慷慨之主的器官置于简单的粘土罐子中,放在自己所处墓室的各个角落中。他没有雕刻家:他在每个罐子的盖子上刻上各自神灵的名字,并努力描画出他们复杂的形象—狒狒、猎鹰、豺以及人类。他复制了他的《训诫》,将自己的名字留在古墓上。随后,他来到古墓的外面,将一个版本放在圆柱形的罐子中埋起来(片断C,1915年发现),另一部分则用布包起来埋在几码之外(片断A,1856年发现)。第三部分,是一个石灰石的版本(片断B,1898年发现),几个信使接到指示,要求运到很远的地方。但是事实上,这个版本就埋在不远的地方。原始和完整的《训诫》被他放入了第二前厅的保险箱中,作为实现永生的额外保证。所有的作家都是通过这样实现上百万年的永生的。
现在,不管他体内还存留着怎样的能量,他将面对闪烁的火炬之光,在房间中最后走一遍,等待他即将接受的永生。
国王开始他最后一项工作的时候,疑问困扰着这位埃及最后的国王,最后的时刻是怎样的呢?他最后的一口呼吸是什么感觉,之后的第一口呼吸又是怎样的呢?
他的双手因为愚蠢的恐慌和渴望而颤抖。他的一些手指在战争或者处理慷慨之主的工作中受了重伤,肿胀甚至骨折。他的手指上沾染了颜料,因为接触防腐材料和慷慨之主内脏的缘故发出恶臭。
对脚和腿进行化学处理的过程是相当痛苦的,但是依赖着他服下毒药后慢慢袭来的麻木感觉、永生即将到来的期望以及他一直以来能够抵挡住敌军的安慰,他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将脚和腿紧紧地包扎好。他会不住地思考,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有多久的时间了,经历了怎样从低潮到高xdx潮的过程,今后还会有怎样的飞跃,自己的名字能够在哪里被永世传颂。对腹股沟和整个躯体的防腐处理是整个过程中最痛苦的部分。但是他忍受住了一切,将自己包裹至腰际。液体防腐剂流过他的脸颊,感觉如冰火一般。鼻腔内的气体烤灼着他的大脑。液体落在嘴唇和舌头上,令他作呕。他的眼前变得模糊,像要燃烧起来,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停下。没有时间停下了,不用多久,毒药就会完全生效,他必须在此之前完成他的工作。他紧紧地将自己的头和脸包裹起来。
在最后的一刻,他独自一人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动作。没有任何方法是完美无缺的,但是这应该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了:地面上整齐地铺着长长的亚麻布条。当防腐剂的刺痛感越来越强烈的时候,他将亚麻布紧紧抓在手中,躺在古墓的地面上,不停地翻滚好让胳膊和身体上的亚麻布包裹得更紧实一些。他希望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能躺在古墓的正中间完成一切。
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国王最后的疼痛渐渐消退了。他的呼吸停止了,时间也静止了。他在一片沉寂中漂浮着。随后,在音乐声中他苏醒过来。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站在他面前的父亲,看上去后悔、卑恭、拘谨而又慈爱。他用他轻柔的手指将睡梦中儿子的眼睛张开。接着女人们进入了房间,她们的杏眼上描画着孔雀石颜色的眼影,铜色的身体上穿着透明而又贴身的衣服。她们走过来,温柔地爱抚着国王。她们是如此爱恋着他。她们将他身上的亚麻布解开,为其全身涂满油。完成这些后,她们将王后引进屋内:王后轻轻飘进来,纤纤玉指递到国王面前。她是那么的健康、年轻,完全是属于国王一个人的。墙上的食物飞下来摆满了长桌。美轮美奂的音乐越奏越响,王后引领着国王走出了一切的痛苦和孤独。在国王的身下,人们敬畏地谈论着他。他们甜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口中呼出的气体生成云团托住国王,让他远离一切对手与小人,远离贫困与嘲讽,远离势力之人与邪恶之徒,不再受到敌人、疑惑和背叛的困扰。他的神秘成为了千年难解之谜,直到一天有人发现他,拥抱他,与他融为一体,在他的神秘中消失,赢得永世的爱戴并留下不朽的名字。阿托姆-哈杜和特里利普什,特里利普什和阿托姆-哈杜,特里利普什,特里利普什,特里利普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