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章身子前倾,冷峻的脸上布满寒霜,冷得可怕。
林书颜抿唇手指捏了捏,服软道,“好啦你别气,下次不会了…”
“这是第一次!?”
男人话里带着火气。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包厢里,一步就跨到她身前,“上一次去南方,你说去五天,转眼就是十多天。”
“那不是……突然有情况……”
“那再上一次,招商会一直到十点不回家,还敢喝醉把自己吹感冒。
还有前些天告诉我在家,又去弄什么生意会?”贺章胸口起伏,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两分。
这几件是事实,不过也就这几次,加上今天,统共就四次。
而且招商会是散了之后,何燕心情不好喝多了拉她在铺子里喝两杯,林书颜当然要奉陪。
“不就只有这么几次嘛……”
“还想几次,嫌我管太多吗,现在出门都不告诉了!”
男人沉着声音,眼尾因为气性泛着红,对妻子想做的事,他大多时候都无声支持。
可最近实在太憋气。
小妻子野了,坐几十个小时火车去南方都不告诉他,还带着闺女走。
要是没遇上,今天回家他怕是跟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找人。
等知道人去了南方,又要怎样提心吊胆地操心。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压迫感满满。
林书颜有点难受,除了当初那次他从来没这样对自己发过脾气。
宁宁已经抱住她的腿,皱着小眉头看爸爸,“呜,妈妈。”
林书颜摸摸女儿小脑袋,伸手去拉他衣摆,小声说,“你别这么凶,吓到宁宁了。”
贺章薄唇紧抿,低头看了女儿,强行压下胸口处的火气,可毫无效果。
手里的火车票被捏成一团,“行,以后也不要费心瞒我,我现在就走你们自己去南方,去多久都成。”
他抬手一甩,纸团滚到了桌下。
空气透着冷意,林书颜也有点愣住,下一秒男人已经拉开木门,大步往外走去。
“贺章……”
“呜呜,爸拔,爸拔呜……”
宁宁揉眼睛哭了起来,她从来没见过爸爸生气,第一次就被吓到了。
女儿哭了,林书颜只能先蹲下安慰她,“不哭不哭,不关囡囡的事,爸爸是生妈妈的气。”
“乖乖,不哭……”
林书颜把女儿搂在怀里,心里闷闷的,后悔这次没处理好,只是肚子里的孩子来的措手不及,她也心急了。
一想到贺章刚刚的样子,又有些生气他当着女儿的面发脾气。
可他向来克制……如果不是气狠了也不会这样。
林书颜心口五味杂陈,是这边也心疼,那边也心疼。
目光看了眼窗外,蓝晃晃的天空飘着白云,她没瞧见男人身影,大概已经走了。
失落顿时蔓延…他们吵架向来不过夜的。
“呜——”
火车鸣笛的声音响起。
要发车了。
“麻麻,爸爸不,呜呜不要宁宁了,”小可怜哭得鼻尖都红了,鸦睫湿漉漉的挂着泪珠。
走廊外的男人没挪动步子。
他的火气只维持到离开包厢,等看到车门又舍不得下去。
女儿的哭声落在耳朵里,男人牙关紧咬,又听颜颜细心哄着。
“爸爸怎么会不要你呢,我们宁宁这么乖。”
“是妈妈做错事情了,所以爸爸有点生气……”
说着说着,媳妇声音怎么也带上哭腔了,贺章往回转了点,狭窄的过道里,高大的身影进退两难。
火车开动。
窗外风景渐次倒退。
贺章眉目深沉僵在原地。
林书颜从小背包里拿了颗糖放进女儿嘴里,总算把孩子哄好了。
“那我们回来再去找爸爸,宁宁…想,想爸爸了,”有妈妈在身边,总归是没那么害怕,宁宁嘴里包着糖跟妈妈小声说着。
“好……”
包厢的门开着,过道混杂的气味传到里边,林书颜不太舒服。
这时候的绿皮车,玻璃窗能打开一点。
她想起身开窗,才站起来就一阵恶心,“唔……”
“咳咳,呕—”
林书颜扶着桌子,捂住嘴不想女儿担心,可想吐的感觉不是说压下就能压下。
“妈妈,呜……”
好不容易哄好的小团子又紧张了,小脸皱在一起仰头看她。
林书颜没吭声,只怕一张嘴就要吐,按在桌边的指尖发着颤。
下一秒,身子已经被人扶住,落进结实的胸膛里。
“颜颜,是不是想吐?”男人声音带着几分着急。
林书颜紧紧皱着眉点头,也没空问男人怎么没走。
贺章弯腰捞起角落的小篓,“想吐就吐这,没事等会儿我收拾。”
有他在,林书颜没忍住,主要也忍不住,弯腰就吐了起来。
她大多在干呕,吐不出什么,只有一点酸水……
眼尾因为难受,沁出眼泪通红一片。
等吐完了终于舒服一点,软绵绵地直起身。
贺章拿帕子给她擦了嘴,前头冰冷的脸被紧张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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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张口指挥女儿,“宁宁,把杯杯拿来。”
宁宁趴到床边,找妈妈小袋子里的杯子,杯子是她的,只要出门妈妈都会给她装水。
两只手捧着小保温杯,乖乖递给爸爸,“妈妈……”
林书颜就着贺章的手喝了两口水,嗓子火烧的酸涩终于冲淡了些,“妈妈没事……”
这话说完,眼眶红红的,有点委屈。
贺章额角‘突突’跳着,早忘了生不生气,赶紧把媳妇半抱到床铺边坐着,“我去找列车员看看有没有医生。”
手被林书颜拉住,她摇了摇头,“车上哪里来的医生,你把门关上窗子打开,我只是有点恶心。”
贺章起身,听她的把窗子打开又把门拉上。
风从开着的窗子里吹进来。
一下吹散了车厢里沉闷的气息。
“好好的,怎么会吐得这么厉害,吃坏东西了吗?”
林书颜瞥了他一眼,扭过头不吭声,只摸着闺女软乎乎的小脸,顺手把她乱了的头发扎好。
意识到她委屈了,贺章眉头紧锁。
“颜颜,我没有要走,只是出去透口气。”
林书颜鼻尖酸酸的,“你怎么能在宁宁跟前这样,她都害怕了。”
小团子听到妈妈的话,瞪着爸爸郑重其事地点头,“宝宝怕怕,爸爸不对。”
判官?宁!
“我的错,但你不该带着她一声不吭就走,到丽云市要坐三十个小时,你看你这身体,路上出点事怎么办?”
林书颜不接茬,手被男人握进掌心里。
他俯身在她身前,轻轻捏着柔软的小手,声音略带别扭,“我不想媳妇去那么远还不行了吗?
告诉那辛雅不告诉我,我醋了不行吗?”
这话带着示弱的讨好,男人也只在她面前这样。
林书颜吸吸鼻子,“辛雅陪着我能有什么差错?”
“那有什么用,她是女的你也是,真有点什么都不抵用,还有宁宁呢。”
“我会照顾好宁宁的,再说辛雅从丽云来还不是一个人,”现在火车上没那么乱了,列车员会来回巡逻,而且包厢这边更清静人少,算是安全的。
“我知道你会顾着女儿,”贺章凑近,抵着她饱满光洁的额头,无奈道,“你不声不响走了,我回家冷冰冰的看不到媳妇和闺女多着急。”
宁宁:“嗯,爸爸对。”
这事是林书颜心虚,她抿抿唇,掀起眼帘看他,“我错了你也错了,抵消。”
“好,抵消,”男人脸色松快了几分。
林书颜又添了一句,“以后你不能这样了,孩子面前不许凶。”
想到闺女刚刚的哭声,贺章满心自责,低头看向女儿。
只看到一个小屁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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