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也拿起那些散落的积木片拼凑了起来,直到拼好了一扇车窗,我才开口向左小薇问道:“所以呢,你会去他们的婚礼上献唱吗?”
“我的事业都掌握在秦敏红手上,我没有理由不去。”
“那还真是一场引人瞩目的婚礼!”
“我一走,就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北京了。”
“那有什么,你又不是不回来。”
“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等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我们再一起回北京。”
我看着左小薇,她又说道:“我说的一起去,是让你回青岛,不是让你也参加他们的婚礼。”
我放下手上的积木,随后在一阵沉默之后,对左小薇说道:“如果我跟你一起去青岛,大概率就不会再回北京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还是决定回小城吗?”
我不置可否,但事实上,我要做的事情,确实在小城;原本,我以为可以再拖一段时间,但是自从和我妈通了话之后,我心里忽然便有了夜长梦多的忧虑;所以,我想趁着还能勉强控制局面的时候,尽快拿到景区的控制权,我已经谋划了这么久,甚至为此而“杀死”了曾经的那个韩潮,我决不允许在快要得手的时候,功亏一篑。
轻轻“吁”出一口气,我环视左小薇为我租的这个房子,心里带着些眷念说道
:“小薇,回头看看,我们真的已经认识很久了,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漫长时间里,我觉得在北京的这段时光最快乐……正是因为感受到了快乐,所以,连以前我们在小城的那段时光,也好像不是那么的不堪回首了……”稍稍停了停,我又向左小薇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唯独在这段时光里感受到了快乐吗?”
“不知道,我难过的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在这之前,竟然没有让你真正快乐过!”
“不重要,以前的那些心情都已经过去了……这次来到北京,见了你,一起喝了酒,说了真心话……我才发现,两个人有一样的生活经历是多么的重要,这会让你比其他人都更理解我……尤其是你让我要狠一点的时候……回头看看,我所有的无奈和挥之不去的痛苦,都是因为自己不够狠……如果,我能在你舅舅面前狠一点,让他知道,我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可能他就没有胆量偷走那对手镯……如果,他没有偷走那一对手镯,可能那个孩子也不会以那种方式被别人扼杀……”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来,很久之后才又开口说道:“既然已经基于假设来谈了,我心里还有一个假设……如果当时,我们选择去的地方是北京,而不是小城……现在又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
左小薇
看着我,有些呆滞,但这次,我真的很想听听她的幻想……
左小薇看着呆滞,但内心却是有活动的,所以,她哭了,而后又哽咽着对我说道:“如果在北京,我们过的可能就是现在这种生活吧……对我们来说,来北京就是为了做明星,去小城,只是为了平凡的活着……可是,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一辈子平凡呢,就算是在那个应该平凡的小城,你也没有平凡……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源于我错误的解读了你……我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我轻轻拍了拍左小薇的肩,又轻声对她说道:“不哭了……在离开北京之前,我想请求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这套房子别退,如果有一天,我感觉自己活不下去了,或者没有办法摆脱痛苦的时候,我还想来这里看看……我们还像现在这样,一起喝酒,一起拼积木,一起聊聊心里话。”
左小薇似乎不敢相信我说的话,于是又问道:“走了以后,你真的还会惦记这里吗?”
“会,对我的人生来说,这里是一个很温暖的港湾……我在这里得到了你的理解,我真的很需要这种理解;所以,不管未来有什么变数,我都希望你能把这份理解持续下去……因为,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好像也没有可以特别依赖的人
了。”
说完,我抬头看着左小薇,眼角竟然也传来了一阵温热的感觉,这是因为心里的某种心情,在攻击着我的泪腺。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心里当然也有很多委屈,却无从诉说;我当然没有忘记,曾经的我,也是一个内心有温度,并对这个世界怀揣着善意的人,我渴望阳光,渴望公平,渴望和谐,渴望精神自由……
而“杀死”曾经的自己,真的很痛苦,很痛苦,因为这是被迫选择。
……
我没有想到,我会对着一个自己曾经并不觉得有爱意的女人流下了眼泪,而我的眼泪也深深触动了左小薇;她伸出手,轻轻擦掉了我的眼泪,然后又紧紧抱住我,哭泣着说道:“好,我答应你,这套房子,我永远都不退,只要你想了,我就在这个房子里等着你……陪你喝酒,陪你拼积木,陪你说心里话……”
我的手一直悬着,最后也紧紧抱住了左小薇,就像是两个无根的人,在这个房子里,凭着内心仅存的温度而相依为命。
左小薇也一样是个可怜人,她没有什么依靠,以至于生活里充满了隐忍。
……
等我们彼此放开,结束拥抱的时候,窗外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水,竟然停了,原本很厚重的云层里,也微微传来了光亮,那是月光在冲破……
我不禁看得有
些入神……
“韩潮。”
我转头看着左小薇,她却又沉默了。
“怎么了?”
“我……我想和你说一件事情……”
“你想说就说吧……在这个屋子里,我们是可以无话不谈的。”
左小薇似乎鼓足了勇气,然后才开口对我说道:“关羽博在走之前,曾经给过我一个账户和密码……他说,这是在国外银行开的账户……不需要身份认证,只要有账户和密码就能取到钱……如果,他有什么意外的话,这笔钱就归我所有……”
我着实吃了一惊,吃惊并不在于这件事情本身,而是我通过这件事情看到了关羽博的心情和预感;跟我一样,他也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一个人,一旦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意味着他可以干出任何疯狂的事情,更何况,关羽博本就穷凶极恶。
……
我终于开口向左小薇问道:“他有说,这个账户里面存了多少钱吗?”
左小薇摇了摇头回道:“他没说具体数字,只告诉我,这些钱够我花好几辈子,我可以尽管任性的花。”
既然关羽博能说出这样的话,就足以证明这是一笔大到无法想象的财富,也可能是关羽博最后的底牌……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虽然我还不知道这个原本应该被左小薇死守着的秘密,于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