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尝试着给巴小光打了一个电话,但得到依然是无法接通的语音提示,这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发现了异样的任然往我面前走了一步,问道:“怎么了?”
“联系不上他了。”
“怎么会突然联系不上呢?”说完,任然又喊住了一个路过的护士问道:“美女,请问一下,502病房的巴小光家属,是因为什么出院了?剖腹产不是得在医院待够一个星期吗?”
“具体我也不是太清楚,反正他们的经济状况非常不好,可能是因为不想多花钱吧。”
任然说了声“谢谢”,然后便用一种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我强颜笑了笑,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他八成是不想还你钱,把你拉进黑名单了。”
“我给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他还。”
“可是他不知道你的想法啊,你可不要低估人性的险恶,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你想那些溺水的人,如果有人去救他们,他们根本就不会去管施救人的死活,只知道拼命缠住他们,所以每年都有这样的新闻,救人的人,最后也跟着赔上了自己的命。”
我沉默,沉默是因为我心里也曾有这样的想法。
这时,任然又带着些许感叹说道:“所以,有时候人还是得心存善良,那个巴小光,要是能坦坦荡荡的和你相处,我这十万块钱不就送出去了么……你就别难受了,提前看清了他的嘴脸,总比以后跟他合作了,被他坑死了强。”
“我没难受,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这样的人;你忘了上次在酒吧了吗?我们几个人一共喝了三千多块钱,他赚的可都是血汗钱,不还是瞒着我们把账给结了嘛,这样的人,绝对不至于干出这样
的事情来。”
“那你就把他找出来问问呗。”
“现在没法找,我和他只有这么一个联系方式。”
“那还愣着干什么呀,走吧。”
说着,任然便拉着我往电梯口走去,而我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里便想起了那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一幕幕,不禁五味杂陈。
……
离开医院后,任然便开车和我一起沿着海边寻找着我的那辆房车,我打开车窗,几乎不和任然说话,就这么任海风吹在自己脸上。
是任然先发现了我的房车,她手指远方对我说道:“你看,那边树下停着的是不是你的房车?”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我的那辆房车,它就停在海边,从我这边的角度看去,它已经快要被海水给淹没了,直到任然将她的车,开到房车旁,才发现被自己的眼睛给欺骗了,它没有被海水淹没,只是离海边比较近而已。
我解开安全带,然后笑了笑对任然说道:“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我的家还在。”
“是啊,你的家还在,今晚就住在这儿了吗?”
“就住在这儿吧,这儿也挺安静的,叫外卖还方便。”
“我真是佩服你的心态,你到底是怎么把住房车这件事情坚持做了这么多年的?”
“住酒店贵,租房子不自由,还是房车最适合我。”
“好吧,你就跟你的房车相依为命吧,好梦。”
“慢走。”
任然笑了笑,便上了自己的车,然后往海岸线延伸的方向疾驰而去……
我的世界又彻底安静了下来,我没有立即回车里,我找到一块礁石,在上面坐了下来,感受着一阵阵吹来的海风,看着远处闪烁不停的渔火,我彻底放空了自己……放空,让我心里莫名轻松,我在吸了一支烟之后,终
于回房车里拿出了那把吉他。
很久,很久,没有碰过吉他了,上次碰它,还是在栾雨没有走的时候。我们坐在海边,我给她唱了一首《花房姑娘》,她托着下巴,听我轻轻唱着……
“韩潮,到底什么是花房啊?”
“大概就是一间装满花的房子吧。”
“你这个解释也太字面了吧,崔健可是摇滚大师,不会这么肤浅的。”
我将吉他放在了身旁,然后躺在了沙滩上,海水就在我脚头挠来挠去,让我舒服的不行,于是笑容也很轻快:“肤浅一点有什么不好嘛,不用什么事情都往深处想……你就想象它是一间装满花的房子,清风徐来,芳香四溢……美醉了!”
“那你以后也给我弄一间这样的房子,我就站在花的
“好啊,等天气暖和一点,我们就去新疆,那儿到处是草原,草原上肯定开满了鲜花,我就把那些花都摘到我们的房车里面,香死你,美死你。”
“好啊,好啊。”
栾雨说着,便也在我身边躺了下来,我们抱在一起,忘情地吻着,直到海水快要把我们的衣服冲走。
……
闭上眼睛笑了笑,我将手放在了琴弦上,终于在时隔两年之后,唱了起来,依然是那首《花房姑娘》,而我的手机,记录了我歌唱的全部画面。
唱完之后,我回放了视频,有点温暖,又有点孤独,温暖是因为我就在星空下,大海边;孤独是因为这么宽阔的一片沙滩上,竟只有我一个人。
又点上一支烟,我将手机切换到了微信的界面,然后给鹿溪发了一条信息:“鹿姐,想听歌吗?”
我没有指望鹿溪会迅速回复,可她却真的在下一秒就回了过来:“不是说
好做兄弟吗?怎么又开始喊我姐了,而且你不比我老多了?”
“我是天津人,懂了吧。”
“你们天津人还真是逮谁都叫姐姐……说好了,到底是做兄弟,还是做姐姐?”
“弄得你可雄可雌似的。”
鹿溪没有理会我的这句调侃,转而问道:“你天天一副小流氓的样子,还会唱歌吗?”
“那当然,要不要听听?”
“不好听的话,以后就别和我称兄道弟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听的话,我以后就不唱了。”
“好,那你唱吧。”
我将刚刚录的那一小段视频给鹿溪发了过去,然后便开始等着她的评价,心里竟然有些忐忑;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在意了吧,时间好像就走不快了……
一支烟快要吸完的时候,鹿溪终于回复了信息,我迫不及待地打开,她说:“挺帅的。”
“帅不能形容一首歌,所以你是在说我帅吧?”
“我是说海边的意境,太帅了。”
“有个词叫借物喻人,我懂的。”
“快别自恋了吧,我最不喜欢的就是斜刘海,你的斜刘海都快被海风吹跑了,哪里帅?”
“这可不叫斜刘海,我管这叫杀马特。”
说完,我便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看了看,谈不上杀马特,但刘海真的有点长,长到风一吹,就遮住了眼睛,我该去理发了。
“你还挺敢于自嘲的。”
“没办法,谁让我叫韩潮呢。”
“谐音梗玩的不错。”
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舒服的和一个人聊过天了,所以,不自觉脸上就有了笑容,我抬头看了看,想看大海的宽广,却有一道流星,在天空划出了一道绚丽的光线,遗憾的是,没来得及许个心愿,它便与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太震撼了!它可是来自遥远
的星空,来自一个完全没有人类的地方,所以,它轻易就敲开了我的心房,我好想永远停留在这个画面中。
这时,一向不太主动的鹿溪,竟然在我没有回复的情况下,又主动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看得出来,你还是有点水平的,为什么没有往这方面发展呢?”
我迅速回道:“相比于唱歌,我更喜欢去工地挥洒汗水。”
“工地?”
“对啊,青岛这么大一座城市,每一砖一瓦,都是在工地上垒起来的……你最近不是休息嘛,要不要跟我去工地上感受一下打工人的力量?”
“老兄,你真的好贫嘴啊!”
“哈哈,不就是为了找个借口约你出来……你就给个面子呗!”
“你不是会跳阳台嘛,你要是能找到我现在在哪儿,不介意你再跳一次,到时候不想见,也得见了。”
“第一次是因为逼不得已,第二次如果明知故犯,那可就真成你嘴里的死变态了……鹿姐,认真的,一块吃个饭吧,我知道你在青岛。”
这次,稍稍等了片刻,鹿溪才给我回了信息:“一起吃饭也可以,等你给我唱够一百首歌再说吧。”
“一百首歌,那得唱到什么时候啊?”
“你要是这么怕麻烦,那就不见咯。”
“不怕,我给你惹了那么大一个麻烦,你都没找我麻烦,就这区区一百首歌又算什么。”
发完这条信息,我便开启了疯狂唱歌的模式,只见一条一条语音消息,快速从我的手机里往鹿溪那边传输着,我想到哪儿唱到哪儿,唱摇滚,唱民谣,唱情歌,唱rap……
同一片星空下,大概就有了这么一幅画面,一个男人在海边疯狂地唱着,一个女人就坐在挂着白色窗帘的飘窗上,望着星火,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