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焱穿着衬衣西裤，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一双黑沉如海的深眸不动声色，像海啸来临前的平静，仿佛下一秒便要掀起惊涛巨浪。
棠恬脑子嗡的一下。
干巴巴的扯开嘴角，“你怎么能，偷听人讲话？”
商焱薄唇勾起浅淡的弧度，“在自己家，算偷听吗？”
算不算的吧，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
棠恬破罐子破摔的想着。
“麻烦让一让。”
商焱垂眸，视线落在她手中的手提箱上面。
“这是什么？”
棠恬肯定不能说是婚纱，急中生智：“是礼服，跟洛皎皎借的礼服。”
“哦？你什么礼服没有，需要外借？”
商焱没那么好糊弄，淡淡的命令道：“打开。”
“不用了吧，礼服打开很难收拾的。”
她越不肯，他越强硬，又重复一遍，“打开。”
洛皎皎不明所以，但商焱和棠恬见面，她心里就莫名的害怕！
她笑着走上前，“就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礼服，没什么好看的。”
她挽住商焱的胳膊，“正好家里有食材，我给你做新学的湘菜好不好？”
棠恬想说，胃不要就不要吃辣的东西，可是她以什么立场说呢？
好在，商焱听了洛皎皎的话，居然真的没有坚持。
“好，去做吧。”
商焱点头，洛皎皎高兴的脸都亮了，连忙招呼棠恬：“还不走？”
棠恬提着箱子跟他擦肩而过，把手提箱往后座一扔，踩油门逃也似的离开！
时间不算太晚，路上的车很多，没走多远便被堵在红绿灯下。
刚才太紧张，现在平静下来，才有空理会被她刻意忽略的情绪。
他们是住在一起的，床上有极其私密的物品，他下班回来，她做饭给他吃，那么自然，那么日常！
可是他前两天跟她说过什么？
“你不想我结婚，我就不结。”
笑话！
那她成什么了？还是说，他在戏弄她？
只要她点头，他就会得意的说：“你心里果然还有我。”
还好还好，她没有被他的深情冲昏头脑！
混蛋！商焱大混蛋！
汽车鸣笛声将她惊醒，她才发现早已经绿灯了，手忙脚乱的启动车子。
她记得方怡的大概住址，穿过闹市区需要经过一片静谧的小树林，才到别墅区。
当初这片树林被用作最大的卖点，还生活本真宁静什么的，可是晚上一辆车走还是有点吓人。
无意瞥了眼后视镜，她发现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一辆车，路灯下好像是辆越野，而且没开车灯，所以她现在才发现。
棠恬有点发毛，好在已经能看到不远处别墅区的灯光了，她开始加速。
奇怪的是那辆车并没有加速，距离渐渐拉开。
她刚松口气，迎头就看到前面横着一辆车！将道路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猛地刹住！
后面那辆车缓缓的开过来，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棠恬强迫自己冷静，准备报警，刚拨出三个数字，那人已经来到窗边。
他敲了敲车窗，咧嘴露出一口白牙。
“棠小姐，老板要见您。”
来人是黄续！
棠恬愣了下，紧绷的神经倏地放松下来。
她降下车窗，“见就见，干嘛又尾随又堵路？真想报警抓你们！”
黄续小心的陪着笑，“怕您不愿意，万一没把您带回去，我工作就没了。”
棠恬知道，跟他计较没意思，压着口气说：“他在哪儿？”
“老板说，他在南山别墅等您。”
棠恬更迷惑了，“这里是城北，为什么要大老远去城南？”
“这是老板的意思。”
棠恬无奈，只好答应。
可能怕她半路逃脱，黄续替她开车。
大概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抵达南山别墅，棠恬看到熟悉的大门，心情有些复杂。
她走进院子，商焱已经在楼梯上等她。
他换了件深蓝色的家居服，垂坠的材质服帖的衬出他宽阔的肩膀，走近才发现，脚上穿的同色拖鞋上，还缀着一只憨态可掬的毛绒小狗。
可能穿的时间太长，小狗的白毛已经脱落许多，很旧但很干净。
棠恬一路生的气，在看到鞋上的小狗时烟消云散，化作丝丝绕绕的酸涩。
“怎么还穿着？堂堂总裁买不起拖鞋和睡衣？”
商焱手插在裤兜里，头发还是之前一丝不苟的模样，好像三年前刚下班回来。
厚重而深沉的目光笼罩了眼前的小人儿。
他说：“穿着舒服，不想换。”
棠恬咬了咬下唇，抬起头。
“你让人把我带来，又穿成这样，到底什么意思？”
“我天天这么穿，别想太多，”他看向她身后的的黄续，“把东西带进来。”
棠恬这才发现，黄续把那套婚纱也拿下来了。
她进门被商焱拦住，“换鞋。”
他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粉红色带毛绒小猫的拖鞋，半蹲在她面前。
和他穿旧的鞋不同，这双还很新。
看着他头顶的旋儿，棠恬鼻腔有些发酸，干脆把鞋子脱了，光着脚走进去。
商焱缓了几秒，把小猫拖鞋放回原处，顺手将她的平底鞋放好。
黄续将手提箱打开，婚纱的红色仿钻玫瑰呈现在他的视线之下。
客厅很安静，棠恬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边柜上面的台灯。
她听见商焱让黄续出去，余光里，他弯腰将婚纱提了起来。
时间的流速变的缓慢而黏稠，每分每秒都让人难熬。
他轻笑了声，“仿的，还不错。”
棠恬这才转动脖颈看过去。
“你别想多了，方语桐的堂姐看中了这套婚纱，跟我没关系。”
商焱松手，婚纱便跌回箱子里。
“你肯让其他女人，穿我为你设计的婚纱？”
看不到他的表情，他的语气也听不出情绪，她却清晰的感受到那份失望。
棠恬轻轻的说：“方怡怀孕了，一时买不到合适的婚纱。”
“这套婚纱已经是过去式，能帮到别人，为什么不呢？”
商焱低低的笑了。
“过去式……”
棠恬说：“今天去你们家，看到你和洛皎皎过的不错，挺好的，生活总要重新开始。”
商焱微微侧首，低哑的声音仿佛戾风刮过干涸的砂砾。
“我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