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果篮我就收下了,卡片,还是去参加可回收物的循环吧。”
顾哲伸出两根手指夹住卡片,手腕微微用力,那张宋奕涵亲笔的卡片,不偏不倚,在空中旋转了几次之后,精准落到了垃圾桶里。
既然断,就断的干干净净。
林诺儿又把杨燕的话转达给了顾哲,搞得后者有些无奈。
“照这样的局面,我不在医院躺上一段时间,好像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林诺儿一屁股坐在了顾哲的床边,两人的身体都几乎贴在了一起。
“多在医院康复康复也好,免得留下什么后遗症。”
看到顾哲被吊起来的胳膊,林诺儿不免又想到了那天晚上,顾哲毫不犹豫地向自己冲来,替她挡下那一记棒槌的场景。
林诺儿的眼中,仿佛有着三千弱水在流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顾哲已经逐渐坚实的后背:“还疼吗?”
顾哲摇了摇头:“都是一些硬伤,不打紧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可得防着点这种局面了。”
林诺儿也是叹了口气:“这种碰上小人的局面,谁也没办法。普通的道理、道德甚至是法律,在这种人眼里都是可以践踏的!”
就在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林诺儿眉头一皱,刚准备起身,却见到五六个人一下子就涌了进来,手里还都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花花绿绿的补品,看着就让人心生烦躁。
林诺儿呵斥一声:“不是刚刚就告诉你们了,病人需要静养,别过来打扰了吗?你们要是再这样纠缠,我就要叫保安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已经被林诺儿劝走过一次的段父、段母等人。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对着林诺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小姑娘的火气不要那么大,病人需要静养,你这样吵闹,不也影响到他了吗?”
林诺儿被噎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向这个穿的人模狗样的男人。
不好对付啊。
顾哲从病床上起身,扫了来人一眼:“你是?”
那西装男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子,颇为正式地自我介绍道:“不才,是一名律师,在这里,为段先生一家,提供必要的法务援助。”
林诺儿有些气不过:“你这人有良心吗?他们家儿子买凶打人,是凶手,是歹徒,你帮这一家人,那不就是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吗?”
段明东的姑姑听不下去了。
“你小姑娘家家嘴巴放干净一点!什么叫凶手?什么叫歹徒?这事情还没调查出一个结果来,我们明东也可能是被那帮混混给陷害的,你在这儿泼什么脏水呢?”
林诺儿冷笑一声:“我泼脏水?好啊,那你跟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们家的好孩子,被警察蜀黍当成犯罪嫌疑人当场就拘留扣押了呢?为什么你们去看他的时候,都要隔层玻璃罩子探视呢?”
“你还在这里自欺欺人,有什么意义?”
啪啪啪。
律师拍了拍手,示意众人先停止争吵。
“好了,这样争吵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我们的双方呢,达成一个共识。”
律师先转向段父段母:“你们说说你们的诉求。”
段父的态度,比起刚刚那个疯婆子,明显要好上许多,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我儿子这次犯下的错误不可饶恕。但是,我们这些做父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孩子被判重刑啊!”
段母也在旁边哭哭啼啼:“是啊,你们行行好,明东他才二十岁,他都还只是个学生,还是个孩子啊!”
“你们只需要出具一份谅解书就好了,只要你们出具谅解书,我们愿意在原有的赔偿上,再给你们提供五万块的赔偿金和损失费,你们看,可不可以?”
律师点了点头,十分满意段父段母的发挥。
在他看来,五万块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他先前也去查看过顾哲的伤检报告,并没有什么太严重的伤情出现。
如果走正常程序的话,他是拿不到这么多的赔偿金的。
律师转向顾哲,继续说道:“年轻人,我跟你科普一个法律小知识。你出具的谅解书,只能作为一个参考来使用,你的那个同学……”
律师特意重读了同学两个字。
“他该判刑,还是会被判刑,档案里的记录,也会跟随他一辈子,该蹲的大牢,他一样也会蹲。”
“顾同学,对你来说,你只是出具了一份谅解书而已,并不是真正的谅解了,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也得为自己的以后多考虑一下,对不对?”
律师说完,整个病房,都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律师十分陶醉于眼下的这种状况,好像是他轻松地就掌握了全场的局势。
说到底,这不过就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学生,一个小屁孩而已。
要拿捏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律师对着段父段母使了个眼色,段父立马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顾哲的面前。
律师也恰到好处的拿出一份早就拟定好的谅解书,只需要顾着在上面签个字、按个指纹,就可以确定生效了。
刚才有些聒噪的段明东的姑姑,此刻也紧张地闭上了嘴,眼睛紧盯着顾哲的手。
接下来,他的动作,很有可能牵扯到段明东未来的命运。
“呵呵呵……”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此时的顾哲,竟然突然笑出了声来。
律师有些不明所以:“你笑什么呢?”
顾哲扫了律师一眼,扬了扬那份谅解书。
“你口口声声说,要双方达成共识,听听双方的诉求。他们的诉求说明白了,我的诉求呢?”
律师一愣。
他还以为顾哲已经完全跟着他的节奏走了,没想到,还能保持独立的思考。
“那,你也可以说说,你有什么诉求。”
“你是想增加一些赔偿金吗?这也都是可以商量的。”
顾哲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神色。
“我只有一个诉求。”
“让人渣,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