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这个发小的能力，顾哲绝对是认可的。
前世的他，并非不努力，也并非没有动脑子。
只是，在某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行业里，没有背景、没有深厚资金，只靠自己打拼的年轻人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一样，孤独的向前。
只要一个过大的浪头打过来，船就会瞬间倾覆。
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如此，有些残忍，却又让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撞入其中。
“你到底能不能干了？这是你他妈这个月搞砸的第几单了？”
“照你这样下去，以后谁还敢把业务交给你？交到你手里就砸了！”
“你真是丢人现眼！”
顾哲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一个隔间中发出一阵剧烈的争吵声，还有文件被摔在地上发出的刷啦啦的声音。
顾哲停住脚步，很快就听到隔间里还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男声传出。
“组长，他们已经介绍了情况了，他们做的是路边摊的小本生意，之前已经被坑了一次了，他们如果正常走程序报税，损失还不会那么大，如果……”
啪。
又是一阵摔文件的声音传出，这一次，文件似乎是砸在了人的脸上。
顾哲皱起眉头，快步上前。
胡航宇扶着额头，有一块额角的位置，已经被文件夹砸出了血印。
“你是观世音菩萨吗？还是如来佛祖？你要普度众生啊？本来这一单至少能挣到五千块的，你自己也能拿上千的提成，你脑子有病，这送上门的钱不赚？”
然而，这个还穿着有些不合身的西装的男人，此刻却依然是一脸倔强的样子。
“主管，我没病，并且我非常清醒。”
“我家里面的条件也不好，所以我更明白，这五千块对于一个小商贩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们就算挣了这个钱，也就是添了一条流水，一个五k的数据。但是这可是人家小两口早出晚归，顶着烈日寒风挣来的血汗钱啊！他们还有孩子要养，你刚才都没有听到吗？”
主管一脸不耐烦的伸出手，示意胡航宇住口。
“你不要再说这种废话了，你自己去和总监解释吧！说了你多少次，屡教不改，你这个月个工资别想要了！”
胡航宇这下才终于有些激动起来。
“为什么？就算除去这一单，我这个月完成的任务，也早就超过指标了！凭什么还扣我的工资？”
主管冷笑一声：“凭什么？你放走了这送上门的业绩，这不是给公司造成了损失，给我们组造成了损失？拿你自己的工资来抵吧！”
主管看着胡航宇一言不发的样子，偷偷在心里面暗笑。
小子，老子要拿捏你，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胡航宇实际上是一个远房亲戚介绍到这个主管这里干活儿的。
当时，那个远方亲戚把胡航宇的情况给主管透了个彻彻底底。
胡航宇的父亲中学的时候在工地上从脚手架上摔下来，半身不遂。
赔偿谈的不明不白，看似赔的钱很多，实际上却全都填了医药费，最后反而还让胡家欠了一屁股债。
母亲日夜操劳，又要照顾胡父，还要帮家里赚钱补贴家用，一个人当成好几个在用。
胡航宇的书，就是那个时候读不下去的。
顾哲很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给了自己一巴掌，说他再心安理得地坐在教室里上学，他就是个畜牲。
随后，给帮他募捐的老师留下一封感谢信，独自一人前往省城，也就是江州打工。
从最开始的体力活，挣到的为数不多的工资，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全都寄回去给母亲补贴家用。
几年的治疗下来，父亲的情况总算是好转下来了。
然而，麻绳专挑细处断，灾难偏找苦命人。
漫长的困顿劳累下来，胡航宇的母亲，却又因为肾病病倒了，并且急需一大笔钱做手术。
胡航宇的性格，本来是不愿意做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金融行业的。
奈何，家里面实在缺钱，学历不够的他，只能做这种来钱快的工作。
而主管和总监也拿捏住了他这一点，疯狂的压榨和打压他。
只要钱到位了，胡航宇是真的不要命的在工作。
那么一瞬间，顾哲甚至在想，就胡航宇这种拼命三郎的性格，要是重生的是他，他说不定敢在几年后去把隔壁霓虹小日子给打下来。
主管的冷笑声，打断了顾哲的遐想。
“怎么不说话了啊？你刚才不是很有道理的吗？现在就蔫掉了？”
胡航宇深吸一口气，话语里，明显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主管，这不公平，按照公司的规定，我已经达到这个月的指标了，你没有理由扣我的工资。”
主管冷哼一声，又一次抄起桌上的文件，砸在了胡航宇的脸上。
“没有理由？老子是你上司！我说的道理，那就是谁都不能违反的铁律！”
“你想要工资，行啊！你不是有刚才那两人的电话吗？他们不是信任你吗？看你就亲切吗？你把他们喊回来，让他们把这一单做了，把钱付了，你不只能拿到工资，还有额外一千块提成。”
“你自己选吧。”
胡航宇一副觉得主管不可理喻的样子：“你这人，难道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吗？他们的女儿生病了，需要治病！明明只要去有关部门补上几百块的税就好了，你忽悠他们做那些没有意义的账本、流水，你良心被狗吃了吗？那都是他们给女儿的救命钱啊！”
主管冷笑一声。
“我没有同理心？我那是在拿他们的钱，给你那病床上的老母治病！你现在跟我在这儿装清高呢？”
“等你老母入土的时候，我看你还清不清高！”
已经压抑了许久怒火的胡航宇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一记直拳，直冲主管的脸。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旁边有一个人的动作，比他还要更快。
在他的拳头还没落到主管脸上的时候，后者就已经倒飞了出去。
胡航宇愣了。
他这是被气得，气出气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