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滴血认亲

这时,银铃再次对上首行了一礼:“银铃见过侯爷、夫人。”

镇北侯夫人这才将放在陆岸身上的目光恋恋不舍地收回,看到她时心下五味杂陈,手下却立刻亲手扶她起身:“是我该谢过银铃姑娘,竟为怀默留下一丝血脉……”她语气似有沙哑,“还将岸哥儿教养得如此之好。”怀默是镇北侯世子的名字。

“夫人不必言谢。”银铃道,“我与世子两心相许,早已拜过天地,为他做什么都是应当。”

闻言,镇北侯夫人眼眶又热了几分:“好孩子,以后叫母亲……”

银铃迟疑了一下。

正在这时,一位族老道:“陆岸是否为怀默亲生血脉还未可知,如何称呼,还是等真相明了之后再认吧。”

“岸哥儿与怀默足有九分相似,难道还不能确认么?”另一位族老道。

“世间相似之人何其之多,若仅凭容貌便断定血脉亲缘,岂不荒唐?”

“正是,这位银铃夫人虽言曾与怀默拜过天地,却仅为一面之词,不可轻信。”

“不是我一面之词!”银铃忙道,“我有合婚庚帖。”

说罢,她拿出明显泛着岁月痕迹的庚帖,交给镇北侯。

后者接过,与族老们看了起来。

“瞧着年月不像作假……”

“这字迹一眼便知是怀默的,老夫最是熟悉,做不了假!”

“可也仅是庚帖,官府未有记录,算不得数!”

因镇北侯世子曾许诺战胜回来娶她,却最终失信,银铃这辈子最执着于一个名分,闻言便急了,忙将自己与镇北侯世子曾经的往来信件与定情信物等拿了出来,甚至还有后者亲手雕刻给未出世的陆岸的小木雕。

两个小年轻的往来信件自然不会是什么能公之于众的东西,其中腻歪黏糊自不必说,族老们腆着老脸扫过,尽量忽视其间内容,只一心辨认着字迹。

其实能拿出这些东西,加之陆岸那张最具说服力的脸,已经有大半族老相信了。

不过关乎陆氏血脉,他们也实在轻忽不得,最终还是老办法——滴血验亲。

下头人很快就备好了一碗清水,小心端了上来。

镇北侯与陆岸先后上前,各自滴了一滴血下去。

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碗水,个别心急的族老直接走去镇北侯身侧紧紧盯着。

“如何啊?”

“这——”看清碗里情形的族老震惊一瞬,擦了擦眼睛再度看去,还是方才一般模样,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竟哑然失语。

见族老们看过后纷纷或怀疑或摇头,云渠也上前瞧了一眼。

——一碗清水内,两滴血各自凝固,泾渭分明。

她顿了一瞬,抬头时正见镇北侯深深拧眉,而陆岸也愣住了,看着自己的手不说话,眼中是深深的怀疑之色,最后无措地将目光转向了一样呆愣住的银铃,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他亲爹到底是谁。

“水有问题。”

说这话的是镇北侯夫人,而镇北侯虽未明言,却也是赞同之色。

族老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敢吱声。

倒是陆川提议道:“便叫府医来瞧瞧吧。”

他一派坦荡,一时怀疑过他的族老们反倒面有愧色。

“有心人做局,岂会叫府医查出什么。”云渠接话。

闻言,陆川叹道:“表妹虽懂医,却到底不及钻研数年的府医精通,且叫他先瞧瞧,再不济请太医也无妨,表妹还是莫要胡闹了。”

这话叫两个思想古板的族老皱起眉头,正欲开口叫云渠莫要插手,却听镇北侯道:“渠姐儿医术高明,连太后都赞不绝口,还能看不出一碗水的端倪?”

他开口后,众人便都闭嘴了。

云渠则道:“哪用得什么高深医术,不过一碗冰水罢了。”

她话落,几个族老便如梦初醒,反应过来了:“对!对!冰水进血即凝,无论有无血脉之亲!”血进水就凝固,当然不可能相融了!

有人伸手进去试了试温度,顿时凉的一激灵:“……还真是冷的!”

这回不必人吩咐,管家亲自去取了一碗水来,干干净净,温度也绝对正常。

镇北侯与陆岸又再度取了一滴血滴下。

众人屏住呼吸,在见到两血相融的一瞬,不由大喜,更有甚者朗声大笑,活像是自己儿子找回了似的,激动得不能自已。

陆氏内部没什么大矛盾,无论因情因利,他们都只有盼着嫡支越来越旺的份儿。

“峰回路转,峰回路转啊!!”

“怀默后继有人,天不亡他啊!!”

云渠虽知滴血验亲不靠谱,但看到他们开怀,她也由衷高兴。

镇北侯夫妻已经毫不掩饰喜色,将恍恍惚惚的陆岸抱在怀里,眼眶又红了些许,祝母则紧握着银铃的手,哽咽着声音不住地谢她,而后者似有些无措,忙给她擦着眼泪。

云渠偏头看了陆川一眼,一片欢喜声中,唯有他眼神暗下,他倒是想掩饰几分,脸上笑意十足,可眼神却怎么都藏不住。

前一刻还处于镇北侯夫妻皆病重,自己能独掌大权的春风得意之中,下一刻就看到真正的继承人回来,而他空占着嫡长子的名头,却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贴合如今情境,再合适不过。

欢喜过后,众人这才冷静了些许。

族老们一边嚷着立刻上族谱,一边叫镇北侯严惩那拿冰水的小厮。

不过在上族谱时,三叔公有些尴尬地抬头看了陆川一眼:“这……川哥儿已记名为嫡长子,若岸哥儿再上族谱,便只能是嫡次子了……”

方才那冰水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心中也有猜测,加之陆川近来行事张扬,还有陷害云渠的前科,族老们私心里是更偏向陆岸的,只记个嫡次子,到底觉得委屈了他,可族谱轻易不可改。

镇北侯声音平静地道:“川哥儿本就是怀默名正言顺的嫡长子。”

他态度分明,族老们便也不再犹豫了。

陆川一直紧握的手这才松了几分,而他手心里早已满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