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会议室里，导演组全体开会。
助理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那边回应称林晚粥因为身体原因要退赛，原话就是这样，让我们提前做准备，找人补位。”
“他妈的，狗日的温芸过河拆桥，拿老子的节目当什么了？”
综艺导演组的人，脾气普遍都比较火爆。毕竟综艺花销巨大，出片周期又短，动不动就是熬通宵工作。
导演每天睡觉时间也不长，困到潜规则的精力都没有。提神基本全靠咖啡和槟榔烟，口头上的交流自然也粗暴一些。
新时代新风气，脾气随和的导演也有，但关起门说事又不一样了。
“什么身体原因，找个好点的借口会他妈的死人吗？”副导演骂骂咧咧，声音震耳，“现在让我们去找人，就三天时间！”
林晚粥突然退赛，等于打了节目组一个措手不及。时间倒是来得及，可以另外约其他歌手飞来救场。
可上期节目以第一名成功晋级的歌手突然退赛，势必会在舆论上造成压力。一直以来都是节目组给歌手压力，头一次被将了一军。
终日打猎，却被老鹰啄瞎了眼睛。
“什么原因要退赛？”执行导演缩了缩脖子，疑惑不解，“不会是拿了个第一，想以退为进，半路要价吧？”
节目组和其他的歌手的合同都是签了两期打底，唯独裴暮蝉和林晚粥是一期一期签的，不接受就拉倒。
毕竟一开始特邀她们做踢馆歌手，就是用来造势的。谁也没想到这两人这么生猛，林晚粥这次更是拿了第一。
人家没签合同，退赛提前打了招呼，给节目组留了足够的反应时间。这下连不道德都说不上，只能说有点不符常理。
“谁知道，他妈的脑子有病！”
“拿了第一输不起吧，不想在下一轮被淘汰。”有人道，“有些女歌手就是这样，玻璃心又玩不起。”
“要再和林晚粥那边联系一下吗？”
“联系個屁！牛什么啊，还真以为自己不可代替了，妈的！换人换人，把张雨琪喊过来，回头发个声明。”
“导演，我看了雨琪姐的围脖，她昨天刚飞国外去了。”
“卧槽！现在的歌手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导演骂骂咧咧，这节目做了五季，换了三个导演，偏偏轮到他接手时出事。
先是那个过气的裴暮蝉，让她主动退赛，非得参加。而后又蹦出个不识好歹的词曲人，一点情商都没有。
现在又是拿了第一的林晚粥退赛，导致节目组工作量直接翻翻好几倍。
不仅得临时找人，还得重做方案。统筹、拍摄，买通稿，不知道要熬几个夜才能在周五之前把方案做出来。
“要联系裴暮蝉吗？让她顺延？”助理提议道。
“她怎么可能会来！”导演吼了一句，“上周还不让人来，现在我们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那不是把脸送上去给人打吗？”
“况且林晚粥退赛这件事本就蹊跷，一定有人许诺了什么。要是和她身边那个姓许的没关系，我把桌子吃了。”
“不至于吧，林晚粥好歹也是小有名气的歌手，不至于这么蠢吧。”副导演道，“只是不知道温芸怎么想的。”
“年纪大了，老女人连个小丫头片子都管不住。”导演语气森然。
“导演，会不会他们已经找好了下家？”
闻言，导演猛地从座位上抬起头。先皱眉是盯着助理看了几秒，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点头道。
“有可能，温芸那女人确实能干出这种事情。”
“导演，咱们封杀她吧！”
“封杀个屁！你当老子是皇帝啊！”导演本来还在琢磨怎么解决，闻言差点暴走，“林晚粥是小艺人吗？”
“你第一天入行？人傻的吧，是不是不认识温芸？”
行业封杀没那么容易，主要靠两种形式。一种是合同封杀，同公司进行冷藏或是签了竞业协议，没法登台表演。
另一种是资源垄断，官方点名某某艺人为劣迹艺人。那么这人就没办法得到任何资源，包括登台或是广告代言。
又或是某某娱乐公司宣布，永不和某某艺人合作。
如果那公司在业内的地位比较高，行事风格也比较霸道。有项目时，各大公司的艺人统筹会特意避开那个人。
简单来说就是封锁资源，让艺人慢慢淡出观众视线。如果某天网上出现大量通稿，某某艺人很久没露面。
不要犹豫，绝对没有被封杀。
一群人讨论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往林晚粥那边拐。柿子还知道挑软的捏，林晚粥背后的温芸可不是什么软柿子。
人家手里真有资源，封个锤子呢。
最后，导演拍板把上一期倒数第一的温霜降请回来。理由就是返场顺延，不过这样一来，注定会让下一期收视率暴跌。
《我是歌王》的观众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各家的死忠粉，只是打开电视看个综艺，顺便听听歌下饭。
控票弄走一个裴暮蝉，对节目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可若是全场第一名退赛，由于种种原因。节目组不得不邀请上一期舞台倒数第一，让她顺延晋级。
那么节目的专业度必然要受到质疑，不过只要通稿买的好，这部分流失的观众可以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会议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导演组的人已经将细节大致讨论完毕。同时找温霜华确认了意愿，以及签合同的大致时间。
约摸着会议快结束的节点，助理问道。
“导演，林晚粥那边怎么处理？”
“退赛本身就是她们那边的问题，别想独善其身？买点通稿黑她们，把话题往她们身上引就好了。”
“知道了，那裴暮蝉那边要买通稿吗？”
“一起买了吧，不用买太多，浪费了。”
“好。”，助理正要离开，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那时候许青焰好像说要拍个v什么的，暗示我们控票。”
“六百三十票还能算什么控票？”导演道，“没证据的事情，他拍个v有什么用，你自己看着办。”
“是。”
会议解散，导演组的几人推门，鱼贯而出
“打起精神，最后一场戏。”许青焰道。
这场剧拍的是离别，家仇国恨。陆栋饰演的男主决心放弃伶人身份，奔赴前线战场保家卫国，与孙梦云在巷口诀别。
镜头比较简单，其余一些难度较高的戏已经在上午全都攻克了。特意把这一个镜头留在最后一场，当收工戏。
v没有台词，只有动作和眼神。
顶上有人喷水，模拟江南的蒙蒙细雨。
陆栋身材高大，穿上军装显得格外精神。与昨天拍的优伶的状态不同，他似乎天生就适合拍军旅题材的戏。
孙梦云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没有披盖头，头发扎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这是许青焰特意加上去的，离别显得郑重，但又不想那么郑重。最终还是希望丈夫能回来，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从两小无猜，再到青梅竹马、喜结良缘，本该是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做那少年夫妻就过几年。
只是深渊在侧，虎狼在外。七尺之躯，已许国，再难许卿。
镜头里，两人对视了一眼。
执手相看，相别离竟无语凝噎。也不知谁提议，两人竟在那巷子口唱起戏来，迎着蒙蒙细雨身姿轻转。
“好！！我宣布！《身骑白马》v拍摄，正式结束！”许青焰从导演椅上站了起来了，手一挥。
“大家这两天辛苦了，谢谢大家！”
轰！！
全场欢呼，终于解放了。
“卧槽！终于结束了！”
“这钱是真不好挣啊，许导一天明明也没让加班，偏偏觉得一天的时间好长啊！”
“是啊，在别地，拍一星期都没这一天累。”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聚餐聚餐！！”有人起哄，兴奋高喊道，“许导，今个中午还管饭吗？”
“管，来的人在周勉那说一声。”许青焰笑吟吟道。
杀青宴这点钱没必要省，这两天本就是高效率压缩时间。不仅仅裴暮蝉累，几个演员和工作人员也累。
没有杀青宴，指不定他们就得“杀青”了。
再累的工作，没有一顿免费大吃大喝抚慰不了的。各色菜品酒水不停往上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不管拍摄怎么高压，许青焰是真给钱，请吃饭也是真舍得花钱。饭菜就不说了，酒水也是自取管够。
许青焰坐在主桌，总是被人来回敬酒，索性直接去别的桌跟他们喝去了。裴暮蝉偶尔也被敬酒，都是小口喝的茶。
粉毛沈矜月跟没吃过饭似的，上了桌坐在裴暮蝉身边就开始大快朵颐。
“许导，我敬你一杯。”陆栋走了过来，“跟着您，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一天过得比我过去一年还有意义。”
谁说直男不懂语言艺术，在这个圈沾点边的就没有真没脑子的。
“过誉了，你表现不错。”许青焰话不多，把酒杯中的酒喝掉了二分之一，陆栋倒是仰脖全给干了。
接着就是孙梦云，同样也是敬酒感谢，喝了一杯脸就有些红。
“谢谢许导栽培。”
“没有的事，你也有天赋。”许青焰流水线似的被敬酒，甚至还和小女孩何宜喝了一杯汽水，随口夸了几句。
一轮酒喝完，许青焰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步伐稳健。
待他重新回到座位，发现裴暮蝉往她杯子里倒了一杯茶。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喉咙，转头看向他道。
“许导，我敬伱一杯？”
“你杯子里的是茶吧？”许青焰头凑过去，往杯子里仔细看了一眼，身上的酒气并算重，裴暮蝉没避开。
“嗯，谢谢你这么帮我。”裴暮蝉轻声道。
“说不上帮，也是为了我自己。”许青焰端起了酒杯，想了想还是换成了茶，“你赚钱我也赚钱，本来就是工作而已。”
“哦。”
两人的茶盏轻轻一碰，她忽的听见许青焰低声说了一句。
“可以考虑抱答我。”
闻言，裴暮蝉手顿时捏住了杯壁，抬眸窘迫瞪了他一眼。
“你不许提！”
她开始后悔了，就不该头脑一热。这下好了，一时冲动，这下怕是要被他念叨好几年，他怎么就那么讨厌呢。
“我怎么不能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许青焰笑笑，只是话还没说完，扭头看见了她脸红的模样。
咚咚咚几下，话又一下全忘光了，说不出来了。
沈矜月后知后觉的抬头，见许青焰和裴暮蝉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略微鼓起的小肚子，抽纸擦了擦嘴就走了过去，凑近一看发现两人在说剪辑的事情。
“剪辑室已经约好了，两天时间应该能剪出来。”裴暮蝉皱眉道，“这家技术不错，实在不行可以加急。”
“没必要加急，浪费钱，嗯？”许青焰还想说些什么，转头看见了沈矜月站在自己旁边好奇张望。
“你怎么了？”
“没什么裴姐，你们缺钱吗？”沈矜月露出了单纯且富有的表情。
“她不缺钱我缺，你是要扶贫吗？”许青焰打量了她一眼，“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的人是我。”
她眨了眨眼睛，“好啊。”
许青焰：“”
真羡慕地主家的傻女鹅，单纯过头了。反观自己，在贫穷生活的打磨之下，已经精明到了可怕的程度
星海。
周三周四，整整两天。
许青焰都泡在剪辑工作室里。裴暮蝉则是在v拍摄结束后恢复了工作休息的节奏，专心准备新专辑。
沈矜月最终还是给她父母打了电话，然后开开心心跟着裴暮蝉回到了星海。这个二五仔，落地第一天就跑去了林晚粥。
缠着对方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硬生生蹭到了齐婷一天的使用权，两个幼稚鬼跑到市区疯玩了一整天。
谁知道两女怎么就对上了脑电波，这里逛逛拍拍，那里也拍拍。忙碌的许青焰被照片轰炸烦了，直接设置了免打扰。
两天时间眨眼间过去，周五悄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