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零八票也很好吧,没必要执着七百四十票。”许青焰有些尴尬。
真该死啊,当时就不该口嗨。
不过那时裴暮蝉临近上台表演,她转头问,猜她能拿几票。傻子都知道往高了说,自己说个七百四也没什么毛病。
应该吧
“咳,你不是晋级了吗?不着急,下周还有机会。”许青焰这样安慰道,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权当缓兵之计。
谁料,裴暮蝉忽然凑近。
“真的?”
为了安全考虑,夜晚飞行时客舱的灯都是关着的,昏暗的光萦绕在中间,两人的脸只间隔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隐隐约约能听见四周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显得客舱越发安静。
裴暮蝉面容瓷白,狭长的眼眸微弯,眼角微微泛红。
“嗯”他意识到这完全是在给自己挖坑,但话已经扔出去了,“是,下周你要是还站在那舞台上,肯定能拿七百四十票。”
拿个锤子啊,许青焰真想抽自己一巴掌。百分之九十二点五的投票率,这成绩得多逆天才能拿下来。
“好”裴暮蝉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她似乎在看夜景,气氛陡然一松。许青焰靠回座椅里,刚闭上眼睛,忽的听隔壁传来了她的喃喃声。
“下周,也要记着给我写歌。”
翌日,星海。
一觉醒来,许青焰发现林晚粥还在生气,顿时满头问号。
半夜两三点,落地一個生气的大喷菇表情包。四点睡前又是一个“哼”,早上八点卡着点给自己发了一个“不开心”。
发一个问号过去,对面又不回了。
许青焰是真看不懂了,想不通林晚粥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那会他正打着电话,注意力不在饭桌上。
他好像什么都没干,只是接了个电话而已。电话那头还是个男生,百分之百爷们。
生气?
难道是不喜欢林川这个人?
不过他倒也没放在心上,两个工作室离得不算太远,下午直接开车过去问问就好了。
这段时间还得琢磨琢磨打擂台的歌,不能对裴老板食言。说好的拿下七百四十票,至少得找一首适合打擂台的歌。
虽然《晚婚》、《匆匆那年》舞台表现都不错,分别拿到了七百票以上的成绩,但也不可能一直靠舒缓的歌打擂台。
踢馆嘉宾是突然上场的,听众来不及思考这个人的音乐风格如何如何。砰的一下,灯光、歌曲前奏涌一上来。
听众开始认真听音乐,听多了燃歌,忽然来一首情绪舒缓的歌。顿时哇的一下,令人感觉耳目一新。
偶尔用用可以,用久了容易被反噬。
一旦被听众打上标签,一见到某个歌手心里就不自觉蹦出一个念头,哦~这次肯定是节奏舒缓的歌。
那才是真的完了,不管怎么努力也拿不到高票。先入为主的印象很难磨灭,想冲击高票数,就必须得不断的打破听众的期待。
于是,许青焰一整个上午都泡在编曲室里。
他得为两个小天后量身打造新歌,用于一周后的擂台赛。许是最后的机会,但总得全力以赴。
发觉经过这段时间与两女的接触,朝夕相处的好处之一,就是选歌再也不用苦哈哈写好几首挨个试错了。
现在许青焰只需要闭上眼睛,就能够大致想象出来裴暮蝉、或是林晚粥唱某首歌的效果,然后一首首筛选。
原本以为不难,结果一直磨到了中午,他依旧没有头绪。准备了几首都被否了,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草稿涂了七八张。
最终什么都没挑出来,想要弄两首高分歌曲,所要集齐的要素太多。
首先得合适,其次得抓耳,再其次得有内容。不能是矫揉造作,得有实质性的表达,简单来说就是升华主题。
得炸场,还得好听,又得有内涵。
想来想去,最终也只有寥寥几首歌符合这些要求。只是目前,许青焰还未正式下决定,还得先找两人先沟通一番。
裴暮蝉回来之后就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大部分时候在筹备专辑。即使有了御用词曲许老师,她还是得写三首以上的原创。
不为别的,在夏国乐坛,唱作人的含金量很高。
一张专辑,如果全部的歌都是由他人代劳,那么这张专辑的含金量就会下降。即使卖爆了,也不会获得多大的名气。
最直观的,品牌代言非常吃歌手的人设。没有创作能力抱歉,您与本品牌的理念不符合,谢谢。
夏国强化过版权制度后,几乎每一个歌手在最开始都有一个原创梦,整个大环境也有多少受到了影响。
词曲写的好不会唱,没什么人关注。
业内常青树基本都是会唱会写,没有创作能力的歌手与之相比,天然有一个意识形态上的高低,注定不会太火。
而无论是裴暮蝉还是林晚粥,她们本身就是出色的唱作人。只是短时间内写不出精品,不如许青焰词曲制造机。
不过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她们还是会选择自己写歌,只为养一口心气。
直到中午,裴暮蝉才出现。
昨晚连夜飞回星海,休息了一晚后,裴暮蝉几乎没有休息。早上九点开始抵达工作室,便开始琢磨专辑的事。
九月中旬,星海的天气热热的,路上偶尔能看见青涩的大学新生。没被世俗污染过的眼神,透着清澈的愚蠢。
两个人结伴出去打野下馆子,到了常去的地方,点完菜刚坐下脸色都有些焉焉的。
“你那歌还顺利吗?”
“不顺利。”她摇摇头,一脸疲惫的靠在椅子上,“珠玉在前,你写的那些歌质量太好,我可能得花一年才能琢磨出一首差不多的。”
以她现在的工作量,确实得花一年左右的时间,专辑遥遥无期。很符合当今乐坛歌手的现状,快了快了(电脑启动)。
“这事不急,慢慢来。”许青焰随口道,“我琢磨了一上午也没开始动,都一样的,万事开头难。”
闻言,裴暮蝉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一个上午,她写废了几个开头。听见连许青焰也是这样,这才松了一口气,果然人都是有极限的。
她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天写几首歌,巅峰时一个月手搓一张爆火专辑。现在不行了,灵感都被榨光了。
年龄越来越大,灵汁少了,玉液倒是多了。飞机上心跳了好几次,以至于凌晨回家没睡好,莫名其妙梦见
况且她成名之后,各方面都基本定型了。
加上这一两年颓废过头了,基本没有怎么接受新东西,也没有学习。想要写出好歌,得有一个艰难过程。
“没关系,你才刚刚入行。”裴暮蝉用筷子夹起翠绿的青菜,撇了撇油,这才放入自己碗里,只有三分之一的米饭。
“这一个月花了太多的心思写歌,偶尔的灵感枯竭是正常的。比赛在下一周,时间还长,没必要有太大压力。”
“嗯。”许青焰倒没气馁,随便扒了几口饭之后,又掏出手机回了几条消息,“等会吃完饭,你午休吗?”
“怎么了?”裴暮蝉抬头。
“占用伱点时间呗,上午琢磨了一点旋律,还拿不准。”许青焰把手机盖在了饭桌上,“有空你清唱试试。”
“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和以前一样。先看看效果再说,不行的话我就想别的办法。”
“你你不是说不顺利吗?”裴暮蝉盯着他,一双凤眸流转,气得有些吃不下饭,“我真傻,信了你的鬼话。”
“嗯?”
许青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这不都你教的吗?”
教?
“我教你基础乐理,没教你怎么写好歌啊。”裴暮蝉眸子圆睁,一脸的不可思议,“睡个觉的功夫,你又有了?”
没有没有,就是一两句而已。”许青焰压了压手,又看了一眼左右,“运气好,不知道你能不能唱。”
听到他说一两句,裴暮蝉懵了一瞬,但总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午休间隙。
回到工作室,两人稍稍休息了一会,齐齐钻入了二楼的练歌房。这里的墙壁经过特殊处理,声音不会发闷。
“咳咳,我唱一句,你跟一句行吧?”他问道。
“好。”裴暮蝉抿了抿红唇,心中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按理来说,半天时间应该也整不出什么绝世好活。不过如果那人是许青焰就难说了,这人过于邪门。
自己什么水平,她再清楚不过了。算得上名师,但也没到灌输内力的程度,顶多给人开个光,加个祝福。
结果倒好,这人跟开了挂似的蹭蹭往外冒好歌。她一开始还怀疑许青焰故意藏拙,后来看了他的扒谱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说呢,许青焰写歌有种手搓高科技的美感。
“那我开始了,咳咳。”他十分不专业的清了清嗓子,缓缓唱道,“我爱谁跨不过,从来也不觉得错。”
“自以为抓着痛,就能往回忆里躲。”
唱到这,歌声戛然而止。
“好了,你试着唱一下。”许青焰抬了抬手,示意她跟唱。
“还有呢?”
裴暮蝉呼吸一顿,受不了,这人怎么天天玩寸止。上一次唱《偏爱》是这样,这一次唱新歌还是这样。
“没了,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他双手一摊,看得人牙痒痒。
“哦。”裴暮蝉强压住想咬死他的念头,沉了一口气,缓缓唱道,“我爱谁跨不过,从来”
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专业的不愧是专业的、气息咬字、弱混,各方面都运用了处理,她唱的效果竟然和许青焰脑海里的原版相差无几。
啪啪啪,许青焰听得眉头一扬,情不自禁的鼓掌。
“唱得很好,太好了。”
“嗯?”
裴暮蝉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现在怀疑许青在捧杀,但是没有任何证据。这两句歌词一出来,只能说很抓耳。
根本不像是什么随手写的,他又在骗自己!
“这不就是你刚刚唱的吗?”
“我不行,我差远了。”他摆手,不承认,心道这不是我的词吗,“那个,还有一两句中间的,再来一次。”
许青焰压住吐槽的心思,把中间段唱了出来。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这一嗓子跳出来,惊得裴暮蝉眼睛瞪圆。原本以为是抒情歌,忽然整个画风就变了,变成了闽南语。
“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歌声落下,他朝着裴暮蝉问道。
“这个能唱吗?加了一点闽南语,就这两句,嗯我唱不好。你唱的时候,在回中原时要转音。”
“我转不好,不过你应该可以,钏要一点点颤音。闽南语塑料一点没关系,呃反正我唱得也很塑料。”
裴暮蝉没接话,身子微微一凝,神态认真。酝酿了几秒后,一段狂甩许青焰十万八千里的闽南语唱调响起。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
她的唱腔纤而不凝,如高空的流云,抓着最后一丝尾音。随着最后一个“钏”字落下,颤音也十分完美。
这回轮到许青焰傻眼,鼓掌也鼓不出来了。
“你这都一学就会?青出于蓝了,这是要冲师啊?”
裴暮蝉白了许青焰一眼,心慌慌道。
“胡说什么,我母亲会闽南语,我小时候也学了一些。你那个发音才是真的奇怪,听得我好难受。”
“阿姨闽南人?”
“嗯。”裴暮蝉想顺着多说点什么,忽的又忍住了。
在这种时候,莫名其妙开始说家长里短,岂不是显得她很奇怪。
“你这歌只有这几句?”
“嗯,写不出来。”许青焰对于这些说辞信手拈来,几乎成了本能,“运气好,涂涂改改就想到这几句。”
闻言,裴暮蝉刚要说出口的话又瞬间咽了回去,这人又来了。
问就是运气好,你教的,一两句也是歌。没思绪,又卡住了,匆忙写的。首日帮你刷的,哥们虚荣,爱花点小钱。
刚入行,不太懂,纯萌新,什么是精品歌,我乱写的。
裴暮蝉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微红的耳朵。
天杀的,他到底藏了多少?